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了村领导耳朵里,这个村里出了大学生可不是小事。立马召集全村重要人士,商讨怎么“处理”这个新晋大学生。终于,经过32次会议和一次举手表决,得出结论:单单采访还不够,要树立村中好学典型。。
一个夏日的午后,村里的马书记亲自提着两条鱼,一块腊肉扮演了来使的身份进了曹家。书记和曹父没啥交际,道了声恭喜就
提出着想见见村里难得一见的才子--曹老师。
曹老师这时候在屋里看小人书,正瞅到郭靖跟着学降龙十八掌呢,听到外面有客人来访,很不情愿地把小人书往枕下一塞,随手抄起手边的英文课本诵读起来“MikesaidthatPresidentMaoisthefatherofChina”
马书记虽然是个官,但学龄正逢兵荒马乱,没上过几天学,更别提学过洋文了,Presidentmao是什么?猪毛,马毛,屁股毛?鬼知道什么毛,以为曹老师在背生物书。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外语,立马大惊失色,双脚双手的血液都瞬间往脑袋里涌,双膝一软,差点跪了。这几年村里穷,没有正经培养过人才,村长学历也就是高中毕业,他这个书记也才初中文凭,还是在读状态。听说现在考大学,得学会语数外,还有生物化学。这个语文不就是孔子老子孙子嘛,书记也懂些;数学咱买菜时该找一毛钱,绝对不能缺五分,大差不差;但是学洋鬼子说话,还真有点本事,想当年自己太奶奶说的民国那会,会说洋话的不是长毛就是参谋、委员长,喝的洋酒,抽的洋烟,屁放的都比以一般人洋味。所以马书记自然觉得眼前的曹老师以后定是做大官,放洋屁的料,巴结好了,说不定在毛委员长,不对,毛主席面前赞我个良民大大的,到时候升官发财,左拥右抱,哈哈哈。
马书记掏出一支烟,点上,压压惊。看着烟草缓缓升腾,打着旋儿,穿过曹家的干草屋顶直上青天,他才细细打量拿着英文书的曹老师,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就好像丈母娘看姑爷。这喜从心生,话从嘴出:“我总算见到你了,我的曹文侄儿。”
这一声侄儿带着颤音,说不出得肉麻。弄得曹老师一阵恶心。曹老师见过村支书不假,但是绝不超过两面,一次在批斗会,一次在过年发年货,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和他有着叔侄这份关系,反正过年领猪肉券的时候,也没见到他多奢两斤给咱家,现在摇身一变突成了我大舅。估计我要是当了村长,那他就是我侄子了。
马书记这边叫的热乎,曹老师那边却迟迟不张口,弄得气氛好不尴尬。还好赶来看热的吴妈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小曹少爷哎,小时候我给你接生的时候,马书记就在一边看着,你名字都是马书记给提的呐,你说这缘分,不该叫声舅舅么。”
曹老师没料到还有这一出,看了看他爸,以为是他爸没跟他讲这档子传奇故事。再看曹父,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这吴妈纯属天方夜谭,瞎****扯淡,曹文当时是在村卫生院降的生,吴妈估计那时在家炕头上哼哼呢,哪有时间管接生这档子事,更别提马书记在哪了。这才来了个书记就成了儿子的命名之父,要是村长来了,那还不得跟着改朝换姓啊。
曹父想冲着吴妈发作,但是书记上门带着礼,是好事,就算吴妈一时瞎掰掰,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骄傲,现在成才给自己长脸,也不便在这时抹了儿子的风光。自家人不打自家人,儿子事第一位。想到这,曹父才压了火,斜了吴妈一眼,闭口不言。
曹老师虽然放牛不行,但是察言观色不差,看到曹父面色不善,就知道面前这个舅舅认不得。
“马书记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马书记本来还想就他和曹老师的前世今生说道说道,顺便秀秀他那两句毛主席曾说过,如今这臭小子完全不给面字,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只是个豆粒芝麻大的大学生,以后当了官还不在我碗里撒尿,这种势头不能放任不管,一边想马书记一遍考虑怎么继续克扣曹家的工分。
面子没赚到,心里不爽,但是上面交代的任务还是要办,马书记接着道:“侄儿啊,听说你考了大学,村里准备给你摆个五十桌酒席,到时候你只管来吃,顺便给村民讲讲你怎么过五关斩六将的就好。”马书记说完后,不忘瞟了两眼曹老师,意思是叫你侄儿是给你脸,别给脸不要脸。
但是,曹老师急着继续看降龙十八掌,哪有空细心观察这个挤眉弄眼的伪大舅。于是赶紧满口答应,但是那声大舅,就是没说出口。好不容易把马书记灰溜溜地打发走,吴妈有见缝插针凑过来:“小曹公子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隔壁家二强子和小芳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吴妈就知道你有出息,一早就帮你物色了一个。你瞧你瞧,邻村的二丫子,人长的水灵,手脚勤快,怎么样,要不要吴妈给你牵个线,到时候你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这个老妈子就行。”
曹老师先是被小芳的名字扎了一下,又听到二丫子的名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丫子他知道,两个大龅牙,一脸麻子,走过路过总能闻到一股鸡粪味,别提多煞风景了。何况吴妈还提到了小芳这个岔,曹老师自然给二丫子安了个丑女多作怪的名头。
曹老师心理嘟囔,但是面上不好直接说二丫子太丑看不上,更没有兴趣和吴妈讨论自己的远大理想。于是就以一心学业,无心家室为借口,搪塞了过去。吴妈虽然没有凑成这门亲,但是觉得自己给曹家少爷留了个好印象,心花怒放,哼着小曲就回家喂鸡去了。
送走了各路牛鬼蛇神,曹老师终于得了空闲,从枕头下面摸出那本被压皱了的小人书,心疼地折了折,定是被刚才的马屁精压皱了,曹老师气得牙直痒痒,恨不得现在就遇到个白胡子老头,习得打狗棒法,把马书记揍成狗书记。但是白胡子老头,衣衫褴褛,眼生泛光的,村头坐了一排,不过只有发馒头的时候眼神发光。找哪一个才会是洪七公传人呢?曹老师又发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