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边有那眼尖之人看得清楚,正在心中暗讶为何这红袖宫主不趁梅姬剑未拔出之时直击梅姬,而是击向她身侧空地。却见梅姬竟似站立不稳,身形摇晃间急速回剑于身侧,轰声暴起,她冷哼一声,往左侧轻跃一步。
蔚然从容收剑,负手而立,双目神采飞扬,含笑望向梅姬,并不言语。
梅姬剑横身侧,默立良久,一道殷红的血迹沿剑刃蜿蜒而下滴入黄土之中。她摇了摇头:“宫主竟已练成‘声东击西’,梅姬佩服”。她忽然仰天大笑,目光偶尔一扫立于红袖宫人群的雷傲雄,再不侧目,短剑夹着龙吟之声,如流星一般直射入日月湖边一棵巨柳之上,深及没柄,树身摇晃。
蓝影闪动,她身形消失在大道尽头,空中传来她苍凉之声:“梅姬输于你而无憾,于季明樱,于尉迟奕寒,于尉迟蔚然他们都应该感谢你!”
群雄呆立一瞬,皆不明所以。默立中,有人问楼清风:“这宫主为何不杀梅姬?”
楼清风盯着远方清秀俊丽的身影,似怜似惋似惜,最后冷笑一声:“这朝阳山庄都不提被灭门一事,她又怎会如此不堪世事?更何况,放了一人,得一人才,这红袖看似吃亏,实则一点都不亏。”
君慕冷笑一声玩味道:“你倒是挺了解我们宫主的,怎么,也有兴趣做男宠?”
楼清风瞥了一眼君慕,眼中俱显深意,转过头不再说话将视线投向庄前从容持定,傲然而立的身影,目光渐转凌厉。
喧闹一阵,蔚然踏上庄前台阶,右手微压,场中一片肃静。她面上笑容十分优雅,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红袖宫自创立以来,便与各方交好,从未做过违人和之事。近年来更只是在钱财上忙碌,对于江湖之事能不参与则不参与。前些时日,我红袖宫因灭朝阳山而被一些江湖兄弟败声称为邪教,且不问事因一律讨伐,实在有辱各位英雄英气。今日红袖与梅姬旧怨众兄弟皆看在眼里,还望诸位卖个面子给红袖,以后莫再管我红袖宫任何事宜。”
众人皆未料道她在争斗后,在声势高劲之时竟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都面面相觑。
楼清风眼神微眯,他僵硬的面上扣着一抹苦笑,只是那双星河般璀璨的眼眸盯着眼前之人,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嗜血的残酷与冷戾。
却听得蔚然继续道:“至于原朝阳山庄庄主雷傲雄其人,红袖并不知,只是,今日红袖在半道上新手一手下,本宫主念他智勇升为了宫中袖杀副手。”不待众人反应过,她又道:“至于红袖宫与朝阳山庄恩怨也已一笔勾销,我红袖宫所吞其产业将如数奉还,由其子雷云诺主家,红袖也承蒙各位赏脸支持,望后能与先前一样相安无事。”
说完她向庄前众人拱手一圈,又走到众掌门身前,长揖施礼,与楼清风谢别后施然离去。
蔚然这番话一出,庄前一片哗然。谁也未曾想雷傲雄竟会屈尊做她红袖宫杀手,更未曾料到两人嫩该如此不计前嫌,还偿还其产业让其子主家。但言犹在耳,不由的重任不相信。
蔚然子庄前欲离去,于身后的哗然自是不理,那些与她何干?今日目的达到再呆下去也毫无甜头了,索性玩玩去。
突然有人嚷嚷,听声音清脆而稚嫩,“红袖姐姐,别走,我舅舅房间挂满了你的画像,你一定要嫁给他,不然舅舅他还会死掉的。”
蔚然听闻,迈进轿门的脚生生止住,嘴角微扯弧度,照他这么说,所有挂她画像的人她都必须收了?转身望向来人,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红衣白玉冠,乌发被辫成十足小辫,眉眼间自傲气天成,此时小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顿时庄前的喧哗声更烈了,人声鼎沸,议论纷纷。蔚然扫了一眼众人后玩心肆起:“小弟弟,你叫我什么啊?”
“红袖姐姐啊。”
“那你让红袖姐姐嫁给谁啊?”
“笨蛋,当然是我舅舅了!”
蔚然闻言一愣,登时更乐了,这少年,有趣!而身后的君慕则不乐意了,上前一把将少年扯开,如老母鸡护小鸡一般讲蔚然紧紧护在身后,挑衅的冲少年魅惑一笑。
少年身后的仆人I见自家主子被推开皆是大怒,上前刚要动手却被一声尖锐镇住:“你个狐狸精,勾.引我的红袖姐姐,狐狸精,狐狸精???”
蔚然听那声音凄厉而惨淡,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瞧着众人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君慕则一副本来就是的模样,她更是觉着舒坦。最后经目光定在满脸宠溺的楼清风身上,又转头对少年诱导道:“小子,告诉你,他还不能算是狐狸精,顶多算是个极品小倌。而你啊,在姐姐眼里可才是个小狐狸精啊,连姐姐都被你迷住了。”
少年将蔚然扯上他腮帮的色爪拉下跳开:“姐姐姐姐,什么事极品小倌?怎么我才能做狐狸精,他不能呢?姐姐也被清儿迷住了吗?那跟清儿回家做清儿的娘子好不好?”
一众看热闹的人倒了大片,最前看热闹的楼清风原本递到嘴边的酒杯也洒了半边,眼中更是意味不明。这个外甥还真是个小情敌???
这时,有人嚷嚷道:“小鬼,你刚才说给你舅舅说亲,现在怎么又抢起你舅舅的心上人了,这习惯可不好啊。”
“就是,就是。”
一片人声鼎沸,蔚然拉过少年在青魑等人错愕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在地上,拉下架势准备长聊。
“来,小子,姐姐跟你说说这个问题。来来来,你也别站着啊!”
储清面露菜色的看了一眼脚下的黄土地,又瞅了瞅一脸喜色的蔚然,咬紧牙关一屁股坐在地上,烈烈红日竟也觉得凉爽了许多。
蔚然语重心长,声声柔和尽力将自己调为邻家大姐姐样美好:“清儿啊,你叫你舅舅为舅舅,那你是舅舅的什么人啊?”
“娘说,清儿是舅舅的外甥。”
“呀,小子懂得挺多的嘛!”蔚然刮了一下储清的小鼻子又道:“你称红袖姐姐为姐姐,姐姐与弟弟是同一辈的,姐姐就不能嫁给舅舅了,再说了舅舅都那么老了。”
“为什么啊?”储清一脸的苦色。
“因为舅舅老啊!”蔚然答得理直气壮。
众人绝倒,楼清风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一大一小当真要把他作弄死吧!遂上前去止住还欲接口的储清,将他抱起递与侍从向蔚然长揖“宫主莫怪,清儿自幼顽皮,被宠坏了。”
“无妨,孩童自是多欢喜少忧愁。只是,你这个外甥怕不是你可以驯服的。”蔚然也不说画像之事,仿佛无关紧要一般。
“宫主”楼清风眼中意味分明,两人都是聪明人,不用多少言语自是明了。似是想到储清自小种种迹象,无奈一笑:“是龙是蛇,自他造化!”
蔚然盯着储清半晌,又拉过一旁气鼓鼓的君慕刮了下他的鼻子,打趣:“哟,季少爷吃醋了?哈哈???”
长笑于庄前,宫内众人皆是抿唇3笑,却又有一人大喊:“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蔚然抿唇不语,对众人略一施礼,又送储清调皮一笑,便与君慕坐进轿子中。脚爪子缓缓御起,淡淡的声音飘扬:“大风起兮云飞扬,储清自是少年郎(狼),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