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混沌的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怀抱着绝了呼吸的婴儿突然一踹,踹开了压在身上的人,然后跌跌撞撞爬起,一步一血印往后院方向爬去,她模糊的意识里依稀记得,县官因为大雨,留宿在后院,他是一地父母官,今夜张家满地尸首,他亲眼所见好歹得给张家一个公道。
然后有人小心翼翼撑了伞过来,递给走廊上狞笑的男子,谄媚道,“头首,在大雨里玩玩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滑溜溜湿润润的别有一番滋味呢!”
那站在走廊里的头首眼神闪亮,大笑着拍了拍那递伞之人的肩膀,张狂道,“你个老东西提议不错!”
那人嘿嘿的讨好笑着,微弯腰低下头,挂在走廊的灯笼微微灯光一照,映出那人小样的嘴脸——赫然是席上给蔚凌然泼酒的文书。
他深深弯下腰去,埋了头脸,手颤颤抬起,擦了擦额前一片湿冷……却不知那是冬天冒的汗水还是苍穹愤怒的泪水,这帮铁衣爷们驻扎在附近,表面上说是在寻找某个敌国要犯,却又整日无所事事四处寻欢作乐,逼着他去找漂亮女人。
甚至在某天撞见他家只有十岁的小姑娘后,言语暗示两眼放光要他贡献出来……他逼于无奈,才将这帮恶鬼似的大爷们引到老张家来……,可是、可是这些个铁衣恶鬼手段也芯凶残了,灭了老张一家还要还要……唉!
文书深深埋头,脑袋垂得低到裤裆去,目光丝毫不敢瞄起,更不敢对院中雨里躺着死不瞑目的尸体看上一眼。
那头首却对他的提议产生了兴趣,淫笑着大步跨下台阶,往大雨里已经无力再跑死命抱着绝了气息的婴儿往后院爬的女子走去。
最后一进院子的客房里,徒戈怰寸步不离守在姬沅和房内,蔚凌然与南宫谈正给姬沅和渡气疏导他走岔的真气归元。
雨势太大风声又太响,一片呼啸狂扑的风雨声里,默然掩去了外头一切哀嚎惨叫,徒戈怰却突然皱了皱眉。
他听见,轰隆风雨声里隐约有人痛不欲生的呼唤着娘亲。
他挑了挑眉走了几步,睁大双眼试图从霍霍狂啸的风雨里找出那一点惨叫的声音来源,徒戈怰偏了偏头,放目望去,然后他看见后院院门外,有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在茫茫风雨里缓缓爬行。
女子在爬,以一手呵护婴儿的姿势独个手肘磨在地面,一寸一寸地往后院爬,拖着一身泥泞血迹抱着满怀绝望不甘,用她一只手肘两个膝盖,在暗夜大雨下爬走着这一生里最艰难的路。
那铁衣头首面庞泛着嘲讽冷笑,亦步亦趋在后面跟着,女子在前面挣扎爬了一分,他便悠悠跟上一步,有人在身边为他撑着伞,风雨打不到他身上。
他漠漠冷笑着,视线在女子曲线玲珑的身体上溜来瞄去,觉得女子半侧着的娇臀紧翘,肩线纤薄流丽,湿透衣襟下半露半掩的肌肤在水光下闪动勾人,还有她挣扎起伏蠕动的姿态,比直接剥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更多了一份视觉刺激的韵味,更能勾起男人深藏血液的冲动****。
他蓦地吞了吞口水,觉得大腿处那东西肿涨了几分。
后院已经在望,跨过门槛,再越过院子,便到了县官所住,女子心底执念希冀所在,只要到了那里,那个一县之首一定会为她张家惨死的满门报仇……
房间一片黑静,县官其实睁大眼睛——醒着!
县官是个惊醒且浅眠的人,外面的风雨声如此狂烈,他早已醒来,何况这些年他收的银子多了,夜晚三更在自己家里睡着时常还会被一点风吹草动惊醒,别说是睡在别人家里。
他缩在窗户后,大半身子埋在半敞开的柜子里,手指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小洞,他从小洞里盯着外面,望见大雨里女子怀抱幼尸像凄厉的女鬼般向他房间的方向蠕动。
女子身后,男子悠然跟着狞笑而来。
县官想着这张家媳妇将那些杀人魔鬼带进院子里,害他陷入危险当中,心下越发哆嗦慌张怨恨,忍不住惊恐惧怕无奈捂住了眼,将身子缩回柜子里,悄然关上柜门。
女子拖着浑身分不清血水雨水的身子爬过门槛越过院子,爬到了县官门前,抬起乌发缠粘的脸,死灰的眼睛发出希冀的光芒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恍惚中似乎看见县官推门而出,义正严辞扶起她,大手一挥,一列列正气凛然的官兵立刻冲上来,拿下身后那群吃人的恶狼,为张家满门报仇。
“大人!”
风声雨声仍呼哗哗的在继续,眼前那扇代表希望与正义的门依旧紧紧关闭着。
女子绝望哀婉的呼喊声里,一寸寸蠕动着挣扎爬了过去,触到了门环,微而痛的叩门声里,铁衣头首在后面哼哼冷笑,并不上前阻止。
县官缩在柜子里,口中念念有词,他说:我在睡觉我在睡觉,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
“大人呐!”女子用力却推不开门,门在里面被县官挪了柜子顶着,女子爬在石阶上,顶着一身一头的雨趴在门前,砰砰的重重磕头,磕出斑驳血迹,“大人,求你开门……求你救救我,救救张家!”
县官缩在黑暗柜子里,干脆扯了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里,将门外风雨里女子的哀恸悲惨呼喊隔绝在两耳外。
房内柜子风雨不惧,门外风雨里,寒冷暗沉中,血迹遍洒女子泪落成殇。
正义与热血的星星火光,又怎会开在卑贱的心田照亮前方?
女子缓缓抬起头,额上一片紫青涔涔血迹,她似乎并不觉得痛却突然住了呼喊哑了声,凝视着那扇属于她家却对她紧紧关闭的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这一扇门永远也不会对她开启,这一扇门已经将人性的自私怯懦人间肮脏罪恶彻底袒露她面前,将人性善良正义美好关在了门内掩在了肉眼不见的尘埃里。
铁衣头首歪着头狞笑着,看到此刻脸上已经浮起了不耐,他大步上前,一把拎着女子拽过她怀里的死婴,使劲掷向一旁地上,转身便要走。
“大人。”文书撑着伞急急跑了过来,指了指这院子后面更远一点位置的厢房,恨声道,“今天好像有几个江湖人士路过,也宿在了这里,你看要不要把他们也给?”他望着那个方向,吊眯的三角里闪动着狰狞阴狠的目光,动了动手臂,如今还觉得麻痛不减。
“江湖人士?”头首顿了顿,随即肆无忌惮狂笑起来,“江湖人士又怎样?还不是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里面不敢吭声,他们若敢出去搅爷的事,不管他们是谁,我们铁衣一样灭了他们,你且睁大眼睛瞧着,今晚我就要在这里,他们——的门前,把这个女人玩遍让兄弟们乐个够,且看他们敢不敢出来放个屁!”
他狞笑着,拖拽着女子长发,直直绕到了后面厢房,拎着女子使劲往蔚凌然门前一掼,五指凌空抓去,“哧啦”一声,女子身上衣物霎时寸缕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