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锁定目标,我们先提出条件,如果对方管理层拒绝,我们就展开收购。要么他们主动改变立场,要么我们帮他们改变立场。
[枭雄智慧4]
父亲曾经说过“一件事办不成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没钱。第二,另外两个行不通。”
20世纪80年代初,我的脑子里有了个想法,并且已经着手进行了一段时间。我想这个想法会彻底改变梅沙公司,那就是从纽约证券交易所找油气资源要比在墨西哥湾或是荒漠之地自行开采便宜得多。我们按照设想制订了计划,准备寻找合适的目标—实力薄弱、股价较低、管理混乱的大型石油公司—进行注资。我们的目的就是逼这些公司的管理层做他们早该做的事—将利益返还给股东。决定我们是否出手的一个关键因素是这些目标公司的实际价值是否被大幅低估。一旦锁定目标,我们先提出条件,如果对方管理层拒绝,我们就展开收购。要么他们主动改变立场,要么我们帮他们改变立场。
从全美第19大石油公司开始练手
这是一个远大的设想,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相信能行得通。这种形式与雨果顿公司合并案有些相似之处,不过规模要大得多。是收购,但又不仅仅是收购。这个计划有可能改变石油行业的格局,甚至影响到整个商界。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敢跟大公司叫板。虽然梅沙公司是个独立运作的规模企业,但是挑战大公司还是太疯狂了点,哪怕只是想想而已。但是回过头来看,雨果顿公司比我们大27倍呢。我们的第一个目标锁定在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虽然它还称不上是巨头,但也差不了多少。不久之前我作了一次演讲,有个人问我当初为什么选择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来收购。我对台下的听众说:“大家听仔细了,因为接下来我要讲个故事,故事里的一句话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某天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有个人牵着一条狗进了一间酒吧。
“狗不能进。”酒保说。
“这可不是一般的狗。”那个人说,“第一,它会说话;第二,它会喝酒。”
酒保觉得很稀奇,他看了看也没别的客人,就说:“好吧,把它抱上来,说说它会喝什么。”
那个人说:“一杯马蒂尼,不加冰,给它。”
酒保给狗一杯马蒂尼,给它主人一杯米勒淡啤。主人一会儿去了洗手间,酒保就问那狗:“你真的会说话吗?”
“是啊。我的名字叫乔治,你呢?”
“托比。”
狗喝了几口马蒂尼。酒保又说:“乔治,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愿意效劳。”
“你看,街角那有个报刊亭。你不用过马路。去帮我买份晚报行吗?现在已经三点一刻了,三点半就卖完了。我要是没买到报纸的话,我老婆会把我宰了的。”
“没问题。”乔治说,“拿一块钱纸币放我嘴里,那样好叼。”
托比打开门,乔治叼着钱跑了。
主人回来问:“乔治呢?”
托比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没问题。”主人说,“它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过了15分钟,乔治还是没有回来,主人决定亲自去看看。他出了酒吧,看到乔治与一只狮子狗混在一起。
“乔治,想不到你还会干这种事!”
乔治说:“当然,这是我第一次有钱。”
这就是我决定收购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的原因,我是第一次真的有钱。
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总部位于塔尔萨,是美国第19大石油公司,名列财富500强第38位。几??前考虑到它市值较低,更重要的是方便观察内部动向,梅沙公司出资成为股东之一。和许多石油公司一样,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的石油储备也是连续10年下滑,股票同样如此,市面价只有实际价格的1/3。首席执行官查尔斯·J·维德利施已经在公司工作了31年,但手上几乎没有公司的股票。
过去两年,投资银行一直说梅沙公司收购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根本没戏,因为这块肉对梅沙公司来说太大了。但是现在时机变了,我们决定不再听信银行家的话。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这是个英明的决定,况且那时采油已经赚不到钱了。1981年初,收购计划出来了,我们要寻找合作伙伴一起进行收购。
第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是海湾石油公司。上次黄石垂钓活动我认识的那个叫吉米·李的人是他们的首席执行官,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于是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们公司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他的答复是“任何合理又能让我们赚钱的想法,我们都愿意洗耳恭听。”他还说即便是恶意收购董事会也没有意见,不过具体计划要跟他当面细谈。于是在1981年2月,我们来到匹兹堡和他见面。我给李和首席财务官哈罗德·海默整整讲了两个小时。李作了笔记,海默没有。他就坐在那里,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把整个收购计划和盘托出。
会后,李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对不起布恩,我们不能接受恶意收购。”这跟昨天他在电话里说的截然相反。回去的路上,和我一起去的首席财务官盖恩·高德弗里说:“明白那些小人的把戏了吧?现在我们的计划都被他们知道了。”
他们说我“恶意收购”,我只是行动更快
下个合作的目标是马拉松石油公司。一个周六的上午我们参观了该公司位于俄亥俄芬得利的总部。首席执行官哈罗德·霍普曼对我说:“这个公司应该由你来管理。”他说尽管担心恶意收购会对公司形象产生负面影响,但他们还是愿意跟我们合作。不过短短10天之后他又在电话里说不行。或许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件坏事,很多公司都想要收购他们。先是美孚发起了恶意收购,不过最后败给了美国钢铁公司。之前我们也和美国钢铁公司讨论过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的收购案,我们曾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他们。但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无论是海湾、马拉松还是美国钢铁公司,竟然都是在利用我们,根本无意与我们合作。
想要以每股45美元的价格买进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的股票,我们就需要23亿美元的资金,必须要找人帮忙。后来我们又尝试联系几家有可能合作的公司,但它们都表示不感兴趣。到了1982年春天,终于有几家愿意与我们合作了。但就在我们出手的前几天,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突然宣布了一项计划—买进梅沙公司的股票。这招的确出其不意,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想到过。
他们这样做在时间上就占了优势。按照收购流程,收购方必须要等待20个工作日才能为被收购公司的股票支付款项。具体到这件收购案来说,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要等到6月28日才能买进我们的股票。所以即使我们在第二天就开始收购—我们还没筹到足够的资金,所以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在6月29日之前也不能买进他们的股票。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能买我们的股票,而我们却不能买他们的股票。
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的计划是在阵亡将士纪念日前的周五宣布的。我们忙了整整一个周末。纪念日那天,我一边洗澡一边想“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熊抱策略’?”“熊抱策略”是向目标公司的董事施加压力的一种做法。我们并不是要恶意收购,而且对象是董事会不是股东,只要董事会点头就行,至少也是个办法。不过策略上要作些调整,如果董事会还是拒绝,我们就得想别的出路。
想好之后我拨通了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首席执行官查克·韦德利施的电话,开始“熊抱策略”。
“查克,每股50美元。”
“没兴趣,而且空口无凭,你这也不是正式提案,起码不是白纸黑字写出来的。”韦德利施口气很硬。
“三个小时后我们正式提案。”我说。
“不需要。”
“现在就给你送过去。双方股东有必要知道我给你提案的事实。我们随后就正式宣布这个消息,你现在就给董事打电话吧。”
“我不想打。”韦德利施还在坚持,“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无所谓,目的已经达到了:提出提案,再公之于众。
果然,眨眼的工夫这个消息已经登陆各大媒体。
我们又回到游戏当中了,至少我们自己是这么想的。
接着找合作伙伴,这次找到的是博士—西方石油公司首席执行官阿曼德·海默。我们在凌晨一点抵达了洛杉矶,之后便马不停蹄地直奔西方石油公司。工作人员把我们带到经理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会议桌尽头坐着海默博士,看起来十分疲惫。在我们介绍收购计划的时候,他竟然睡着了。如果不是在讲话,我也会睡着的。我们是从东部时间的纽约赶过来的,现在对我们来说是凌晨4点。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愿意多谈。
后来海湾石油公司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们宣布以每股63美元的价格用现金收购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的全部股份。注意时间是在我们向他们透露消息,并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后。海湾石油公司的做法实在荒唐,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果然在此6周之后,海湾石油公司就宣布放弃收购。那时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的股价已经跌到每股30美元。之后过了仅仅一个星期,他们又宣布了一条爆炸性消息:海湾石油公司将与阿曼德·海默博士的西方石油公司合并。到处都是炸弹,我猜在我们作提案的时候博士根本没睡着。西方石油公司以每股53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总交易额40亿美元。而随着美国城市服务石油公司股价上扬,梅沙公司也净赚3150万美元。
从这桩收购案中我们学到了很多。小人比我想象的多得多,我自己也许也是其中之一。尽管收购没有成功,但是起码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那就是撼动石油巨头还是有利可图的。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不过还是收获了3100万美元的零花钱。下次会更好的,我期待更大的机会。
[枭雄智慧5]
猴子往树上爬得越高,看到它屁股的人就越多。
一手引爆史上金额最大并购案
最牛的公司也是最沉默的公司。海湾石油公司是美国第六大石油公司,一切条件都符合我们对“树”的要求:资产雄厚、市值较低。但是领导层的能力十分欠缺,这从过去30年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而我们有信心能大幅提高他们的管理水平。改革的时机来了。1983年,海湾石油公司大大小小的股东有40万,员工4万,资产200亿美元,年收入300亿美元。根据我们的分析,海湾石油公司每股的价格应该在80~100美元之间。但是由于经营不善、声誉不佳,每股价格最高也就30美元。虽然对梅沙公司来说,收购海湾石油公司这样的大公司难度不小,但是至少我们能帮助海湾石油公司改善管理,把股价提得再高一些,这样才能为股东带来福利。我们向银行借了11亿美元成立了海湾投资人集团,梅沙拥有其中2/3的股份。到了8月份,一切准备工作完毕。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总共出资6.38亿美元,以平均每股43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海湾石油公司9%的股份。梅沙公司成了海湾石油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甚至比海湾石油公司创始人梅隆家族还高。这宗交易被《时代》杂志称为“间谍行动”。在我办公室里有一盆黄金仙人掌,我们就把这个名字作为海湾石油的代号。由于所有贷款都已事先办好,所以银行并没有察觉出我们的资金往来。股票买进是通过贝尔斯登进行的,我们委托了华尔街最好的经纪人之一艾斯·格林伯格负责所有相关事宜。艾斯跟我是俄克拉何马的老相识。资金转账是通过全国各地银行的指定账户加密完成的,这么做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海湾石油公司股价过早升高。收购命令由梅沙公司一位经理向另一位经理发出,之后第二位经理再打电话给第三位经理确认交易。整个过程我们都谨小慎微,在这场游戏中我们已经开始变得游刃有余了。
宣布收购意向之前,我们在纽约一家饭店成立了指挥部,没日没夜地忙。我们在报纸上打广告,昭告海湾的股东们我们愿意出高价买他们的股份。正如预期的那样,海湾石油公司高层很愤怒,但是没有采取实际行动。首席执行官吉米·李怒斥我是“肇事逃逸的惯犯”,我和我的人“正在肢解”他的公司。首席财务官哈罗德·海默的言辞更激烈,说“我们要捋起袖子抽他”。海湾石油公司老家的一家报社也发表社论帮腔:“梅沙公司董事长T·布恩·皮肯斯就是觊觎海湾的金蛋—那些庞大的油气资源—一旦得手他就会把鹅杀死。”
海湾石油公司的股价已经涨了13.2%。李带着他的一帮人继续抵抗,甚至还邀请有合并意向的公司去匹兹堡参观。他们宁愿倒闭也不愿意被收购,甚至还计划将公司搬到特拉华,态度越来越强硬。1983年10月13日,我们宣布反击,战争从此全面打响。他们希望借此机会将我们击退,以下是某报的头条:
海湾Vs.皮肯斯,胜利一方获得189亿美元
下面是冗长的副标题:
“得克萨斯州的亿万富翁能成功收购年收入达280亿美元的海湾石油公司吗?布恩·皮肯斯一定会放手一搏。海湾15亿美元就能买下梅沙,不过他们拒绝了。这场战争将会是华尔街最艰难的战争之一—而且让人们注意到了一些重要问题。”
海湾石油公司加大了筹码,拿出股东的资金发起全面攻击。他们跟银行联系,发动公关攻势,还找人盯着我们的资金往来。我们是海湾石油公司最大的股东,所以他们所有的动作都是由我们自己来埋单。没办法,当时情况就是这样。
他们还起诉我们,限制我们买进股票,并且游说参议员立法禁止石油公司间合并。参议院投票结果显示海湾石油公司取得了小小的胜利,但是他们也应该注意到相关规定,下轮投票是不可能通过的。1984年3月5日,周一。经过长达5个月的较量,海湾石油公司与雪佛龙石油公司达成合并协议。雪佛龙石油公司的报价是每股80美元。那个时候海湾石油公司多数高层已经以每股50美元的价格将手中股票抛出了。到了那个地步他们还没意识到海湾石油公司真正的价值呢。剩余的股票大涨了65亿美元。所有这一切如果没有梅沙石油公司和海湾石油公司股东从中协助是不可能实现的。此后不久,我在路易斯安那演讲的时候,一个身高6英尺5英寸,体重有270磅的人看到我一把将我抱住。
我问他是不是海湾石油公司的股东。
“当然,兄弟。”他说,“我有1万股,真的很感谢你。”
我说很高兴不是10万,否则他会打断我的肋骨。
总额132亿美元,这是我最大的一笔生意,也有可能是那个时代最大规模的公司并购,其影响力已经辐射到美国商界的合并与并购。作为海湾石油公司最大的股东,海湾石油公司投资人集团赚了7.6亿美元,梅沙公司也净赚4.04亿美元—远远高于我们翻身需要的3亿美元。海湾石油公司最大的软肋还是管理,所以在与我们较量的几年中,海湾石油公司的股东们包括梅隆家族始终处于下风。他们欣赏我们敢于挑战“七姐妹”—美国最大的七家石油公司的勇气。虽然没有取得全面胜利,不过收获还是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