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惝恍,感觉卧室门被推开,行止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也没看清楚是谁,嘟嘟囔囔先打个招呼:“回来了。”
“受不了你,这么早就睡,起来,你来总不是为了睡觉吧,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走么?!”高安之感觉这个女孩子有点问题,大老远来他家就是为了睡觉。
“对啊,计划明天和朋友一起回C市。再说呗,我累了,不睡干嘛?”她揉揉眼睛,哈欠连天。
他并不想这么简单地放过她,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他的大男子主义在蠢蠢欲动,他准备亲自动手拉她起床:“出来,这么早,我们可以聊聊。”
行止才不干,自己这次出来,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睡衣也没带,幸好他晚上还出去了,不然多让人尴尬,她还是有点男女意识的。她捂着被子,朝走进来的男人嚷嚷道:“出去,关门!我没穿裤子,不乐意。”
“你穿我的,我给你一条。”高安之显然是不肯放过她了。
“好吧,好吧。”一条运动裤瞬间飞到她的脸上,“你!讨厌!出去,我要穿裤子。”这下高安之乖乖出去了。
穿好裤子的行止走到客厅,她看见烟雾中侧颜的他,有些不真切。她静静地坐在他侧身位置,就这样看着他。
“不介意吧?!”他问,寡淡的语气,似乎只是为了找一个开头语。
“没事。你同学,我侄子也会在面前吸烟。”行止认真回答,而面对他,她又顺嘴说了一句,“少抽点。”
“嗯,我知道,他上次来过我家,这些烟头还是他留下的。不过怎么会有你们这么变态的关系,姑侄?!”他就势弹了弹烟灰,对于后三个字,他直接屏蔽。
“那是你孤陋寡闻。”看着玻璃缸里烟头,貌似两人吸了不少。行止想起了一句话:一个男人寂寞的时候,他需要的仅仅是一支在手中可以掌控的烟。她很想问他:“你是不是寂寞了?”
不等行止问出口,高安之看着手中烟,好似自言自语:“你知道常年一个人在家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吗?”
“怎么,你爸妈经常在外吗?怪不得你的厨房一点油烟也没有。”行止反问道。和她印象中的高安之如此不同,这时的他不单单是寂寞,更多的是孤独,那如奇普里安《叙事曲》一般的声线感染着行止,她想要起身拥抱他,不说什么话。
“他们忙的。”高安之又吸了一口烟。“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小姑娘你谈了几次恋爱?和前男友怎么回事?”
“小姑娘?!大叔,请问你多大年纪?”行止觉得这个男人很厉害,随意转换情绪,不留下一丝痕迹,“不想说,我要睡觉了。”她拒绝继续交谈。
“你怕痒么?”好跳脱的思维。
“不怕吧。”好没有底气的声音。
高安之露出他“邪恶”的本性,掐点手中的烟,做出想要挠痒痒的动作,“那你说不说?”
“我~不说!”行止把头一扭,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她就不信,他真会动手。
“真不说?!”高安之挑挑眉毛,带出一丝丝痞性。
“啊~哈哈,哈,别~哈,痒~”沈行止彻底凌乱了,“高安之~停~”这人真做得出来,幼稚的男人,“我说,我说…”高安之收手了,行止趁着这个空档,旋转身体180°,想要逃回侧卧,边逃边嚷:“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恶劣!”
猛然间,手臂上被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被某人抓住了。重心不稳的行止靠倒在他的背上,这姿势真诡异啊。她想要起来,宽阔的背上却传来阵阵暖意,让行止沉迷其中,好累,就靠一会吧,不用理会别人的想法,不用聆听那些所谓的“为你好”。就这样,靠一会,什么都不用想。
高安之见这个没大脑的女子靠在自己背上一动也不动,没好气地说道:“喂,你别在我背上睡着了,流口水啊?”
“什么嘛,别吵,就靠一会。”她不满道。
两处无声,时间不再流转,隐隐约约间宛若有人在她耳边轻语,有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摩挲自己的脸颊,心香瓣瓣,行止很享受,至于那人说了什么,留在脑海中的只是片语:“你这样很好,过去的就过去吧。”
凌晨2:23,沈行止转醒,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夜半清醒,她从床上摸索而下,回想入睡之前的点点,顿时,内心如万马奔腾,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又是怎么爬床的?难道是…她悄悄潜入高安之的卧室,刚打开门就听到有人说话,他还没有睡么?推开门,只见昏暗的室内只有电视闪着白光,而高安之独自安睡。“晚安。”她没有发出一丝响声,阖门静退。她在客厅倒了一杯水,抿上几口,回房爬床,开启音乐“Heartbeats”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温柔的女声带着宁静力,将行止带入深眠。
6点30每天“上学”时间,一觉醒来的行止佩服生物钟的强大,变换地点,它都如影随形。起床,洗漱。百无聊赖,去看看高安之醒了没有,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边,蹲在他床边,眉开眼笑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嘴里小声嘟哝着:“真是一只大白猪。”宛如听到一般,他突然睁开眼睛,雾气蒙蒙,他伸伸手臂:“这么早,你在看什么?”
行止光明正大地胡扯:“啊,我看电视啊!”说着,便将头扭向电视方向。嗯,我在看电视,她这样告诉自己。
“坐这吧,蹲着不累?”高安之将身体往里面挪了挪。
行止见状,连连摇头:“不累,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麻烦…”一刹那,行止被高安之拉了上去。
“哎,你…”性格真恶劣。
“给你个靠枕。”说着,他便将身边的绣花靠枕塞给了她。
“好啊,既然这样,我就睡你肚子上。”行止的恶趣味也来了,看自己压不瘪他,谁更幼稚些,她不在乎。谁曾想到,他竟然真的仰面朝天,将肚子给行止枕着,这下行止石化了:“哎,我重不重,你舒服吗?”
“不重,还好,你看你的电视。”这个女人废话真多。
“那好吧。”她想,反正不是自己强迫他的,心安得很。
高安之想到过一会她就要离开,便问:“你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啊,哎,我今天不走,你会赶我走么?”行止感觉现在挺安静的,她很享受,不想这么早离开。
“不会,随你。”高安之很大方地随她折腾。
“那就行了,走与不走,看我心情啰。不过,谢谢你收留我。”其实,她是为了逃避母亲的催促才出来,行止暂时不想告诉他。
“嗯,没事。”今天高安之公司有活动,他提前和她打过招呼,晚上还要参加表哥的订婚典礼,行止只能一个人在家。她也关心一下他吧:“哎,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起来,重死了,和猪一样。”高安之猛地起来,行止措手不及,后脑勺直接与床来了次亲密接触,真是忍无可忍…
等他离开后,行止还在摸着自己的后脑,不知道那么硬的床他怎么睡得着的…四下看看,偌大一公寓里,做点什么好呢,帮他擦擦地板吧,就当报答他收留之恩了,虽然性格恶劣。她找了一条平铺在地砖上的白色毛巾,稍稍湿了点水,开始从客厅擦起来,再到书房,用时45分钟,累得满头大汗。平时不做家务,关键时候hold不住,不擦了,她将毛巾用洗衣剂清洗干净,重新铺在地砖上。喝点水,坐在客厅的行止发了一条消息给高安之:今晚继续借住。
“好吧。”高安之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的消息,不得不说,他的心情有点奇怪,这个女孩像一道明媚的阳光闯进了他的生活,没有任何防备。长期的独居,他已经忘记了家的温暖,此时的他却有点期待回家。
“我饿了,你尽量早点回来。”行止是真的饿了,她在厨房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米箱。冰箱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家里有点吃的,你吃了吧。”
他有没有记错,就是那堆零食么,好吧,出不去的行止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喝水充饥。顺便去他的书房找本书,一支笔,一张白纸,随手涂鸦打发时间吧,难得静谧时光。
中午的时候,嘉嘉美发来短信,问一下行止和不和她一起回C市,高安之有没有做出格的举动。行止看着“蜜柚”一连串的问题,偷笑不止,这么担心?!她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着。那头的嘉嘉美想着既然她一切都好,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让行止任性一次吧,她藏得太好了,把所有的伤掩埋在最深处,让身边所有朋友看不到她笑颜中的裂缝…
嘉嘉美之后,另有好友发消息过来,问她在哪。她告诉朋友在Z市,电话就这么来了…
“你跑Z市干嘛?”
“没事啊,随便找一个地方呆着。”
“你真是太无聊了,C市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你呆的?!话说明天你愿意陪我去看林志颖吗?”
行止很是hold不住该友对她林大叔的迷恋,郑重考虑片刻,回道:“不一定,我估计来不及赶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失望的嚎叫:“问一圈了,都没有空。”
“不好意思啦…”
貌似朋友又满血复活:“没事,我一个人去!”与此同时又八卦起来:“你去Z市到干嘛?”
“别提了,家里那只猪妈开始帮我安排相亲了,而且乐此不疲。”行止一心的无奈。
“这么恐怖,幸亏我妈觉得我还小。”
“呵呵,你确实小,从头小到脚。”
“沈行止,你找K吗?!”
“不和你闲扯了,我漫游呢…”近一个小时,移动喝了一杯美美的下午茶。
挂了电话的她只能用电视打发时间了…时针再次走到9字上,行止的睡眠时间到了,朋友们都说她是老年人的作息。临睡前,她有点担心高安之,不会喝多了吧,她立即发条消息过去:你醉死了?
“没有…”秒回,这个傻姑娘。
“那就早点回来吧。”
“嗯。”他似乎真的有些醉了。
睡熟了的沈行止不知道高安之什么时候会回来。等高安之打开大门,看见客厅的亮着灯,电光朝露间,有家的感觉。他来到侧卧,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室内一片漆黑,只是音乐声依旧。这个女人真有意思,睡眠还一直开着音乐。她应该睡得很不错,高安之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时间走到23:00,行止醒了,其实她睡得并不踏实,昏昏沉沉,卧室外没有任何动静,看看手机,这么晚了,他难道还没有回来?她心里咯噔一下,跳下床,疾步朝他的卧室走去,有电视声,回来了?!果然,高安之隐没在黑夜中,手里的鼠标还在移动,“天哪,你终于回来了~”行止呼出声来,既然已经回来,她就放心了,“你早点睡,晚安。”转身,她便要离开。
高安之从床上一个跨步,拉住她,嘴里说道:“既然醒了,就来看电视吧!”
她闻言,回头,睁大眼睛锁住他,似在确认:“现在?”
“对,别废话,看电视。”不容拒绝的口吻
“好吧~”反正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睡着,继续把他的肚子当肉垫…一期晚间搞笑综艺节目,行止笑开了花。
“你能不能淑女点,笑那么夸张。”高安之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笑成这样,活脱脱一个白痴。
“好吧,好吧,忍不住嘛!”行止随意回道,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受不了你。”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再忍一忍,我也忍你好久了。”行止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嚣张的么?”
“啊!痒!高安之,你敢不敢再恶劣些?”行止彻彻底底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男人了,词穷,幼稚到极点,“停!我睡觉去了!”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了。
“好了,好了,我不挠你痒了。”高安之认真地保证。
行止显然不信:“真的?”
“嗯。”
“不信,哈哈,我去睡觉。”行止腾空而起,高安之想抓住她,失手了,看着空落落的手,他有一丝怔忡。行止三步两步跳到门口,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耳边只留下她调皮的声音:“晚安,高安之!”…
“嗯。”凉凉的语气,行止感觉到了,可那又怎么样,现在的她连自己都温暖不了…她不知道高安之是否一夜好眠,显然,她没有安眠,4:27,醒了。她盘膝而坐,无声无息,只是她在心中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静待天明。高安之,你将会是怎样一个存在…这个男人,让她心疼了,在一次次与他接触中,行止或多或少捕捉到了他的寂寥。她将他放在心里,与爱情无关。
天亮了,行止把自己收拾妥当,在6点30准时到高安之的卧室去。这次她轻车熟路,管他在不在睡觉,直接拿靠枕放在他的肚子上,脑袋一放,看电视。果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高安之对这个一大早不睡觉,跑到他房间看电视的女人很是无语,“喂,你不要睡觉么…”声音悠悠。
“你醒啦?”
“废话,你被人当肉垫试试。”啪,一条沉重的手臂挂在了行止的脖子上。
“哎,很重,好不好?!”这个男人又抽什么疯。
“我肚子都被你垫着,手臂搭一下还不可以么?”
“…”确实枕着别人的肉。
高安之见她沉默,窃笑出声:“笨蛋!”
“…我又怎么了?!”行止准备起身,面对面反击。顷刻间,感觉脖子上的手臂被主人收紧。她连忙拨开猪蹄子,结果那只手臂越收越紧。只听脑袋上方传来傲慢地声音:“省省力气吧,你这样就不会滑下去了,别动,看电视。”
行止听到他的话,乐了,真是嘴坏心软的家伙。不过这姿势,这画面,真算得上“岁月静好”的闲居图了。想着想着,她灵光一闪,抓起他的手臂,猛地咬了一口。这一招可是从动漫里学来的,从不轻易尝试呢。
“啊!!!”高安之怒了,“疼不疼啊!你属狗么!”分贝瞬间拉高。
“呦,还知道疼。”行止可不管他是真怒,假怒。
“…我咬你一口试试。”他不淡定了。
“咬啊,昨天我可是被你饿了一天的。”行止继续挑衅他。
“你这个女人真是嚣张得过分了。”不教训教训,她真要无法无天了。
当行止痒得求饶时,她才有了这样一个认知:她玩火了。对于性格扭曲的高安之来说,怎么可能被人白白咬上一口。
“求你了,我不敢了。”行止要哭了,“我告诉我朋友,你欺负我!”
“我又不认识。”他直接无视,“还敢嚣张吗?”
“真不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高安之停止了,行止被他折磨地满脸涨红,缓过神来,朝他喊道:“你知不知道我脸都红了啊!我要回家!”
“你脸太黑,看不出来。我今天有事,也要出去了。”
“你!…等等,你今天还要出去?天天早出晚归的。”
“那有什么办法。”她以为谁都和她一样么,还能游戏人间。
“好吧,那你先走,我再一个人呆会儿。”
“随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喏,这个牛奶喝掉。”他随手拿了一瓶牛奶递给了行止,行止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空腹喝牛奶。
“喝掉!”命令的口吻。
她很不爽:“就不!”
“随你,饿死你!”
“我饿我的,你可以走了。”不对,这是他家。瞅了一眼他,无语状…
看着高安之忙里忙外地准备出门,行止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他走了,她也离开了。
回到C市,行止立即给嘉嘉美打了一个电话,她回C市,她回Z市。
电话那头的嘉嘉美开启她的轰炸模式:“怎么样?呆了两天舍得回来了?”
“哈哈,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好啦,不开玩笑了。不是我的菜,你放心好了。”
“我很放心,可是,行止,你真的对他没感觉么?”嘉嘉美分明不信。
行止想要终止这个话题,慢条斯理地说着:“你要我对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有什么感觉,我现在不想谈这些,好不容易清静了两天,你饶了我吧。”
“好吧,既然没感觉,就不要联系了。”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
“没有为什么,你听我的。”
这么霸道,行止巧笑,回道:“我知道了。”只是见了一个人,她的这位闺蜜就像如临大敌,为了让她放心,行止朝着电话那头继续说道:“不说他了,这次没见到你,你不要见我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重色亲友的家伙,这次肯定没机会来了,下次吧。”嘉嘉美喋喋不休,“行止,我总觉得你不会听我的,你不要和他联系了,真的。”
“好,好。”满是应付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