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长寿宫回到未央宫,倾城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直在不停地跳,仿佛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直席卷着倾城的脑海。
睿渊100天的时候,宇文晔要举国同庆。因为满月的时候在梨花涧,所以宇文晔这一次要大办宴会,以示对大皇子的宠爱。
倾城曾劝过宇文晔不要这么铺张,可宇文晔却说,睿渊是他第一个儿子,本出生的时候满月的时候都是悄悄的,现在能够昭告天下了,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办。
倾城拧不过宇文晔,只得答应了。
于是,整个皇宫上下大张旗鼓张罗着。为了睿渊的安全,这一次没有从宫外请戏班子,都是梨园的的歌姬乐师,虽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可这次给大皇子献上节目的倒是不少。
倾城核对了节目的名册,微微皱眉,郦贤妃也有节目。她这次倒是新鲜,表演的是食膳。很难得有妃嫔在这种宴会上表演食膳的。
倾城微微皱眉,问红尘:“红尘,你说这郦贤妃表演这种节目会不会有些奇怪?”
红尘笑道:“娘娘怕是多想了罢。大庭广众之下做美食,还能做什么手脚不成?这世上只有娘娘一个人有这般医术,她若懂了手脚还能逃过娘娘的耳目吗?”
倾城闭上眼睛,又长又卷的睫毛微微颤抖,良久,她才说道:“也罢,红尘,有些东西你帮我去准备准备,别让皇上知道了。”
红尘想了想,“娘娘,严大人已经在牢里关了三个多月了,咱们是不是该……”
倾城摇头,“太后一直都没动舅父,就是一直在等我们露出破绽。所以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若是提早正大光明地认了舅父,太后就一定会发难。”
大皇子百日宴甚至惊动了南宁王,带着世子和王妃齐齐前来帝都一起同庆。宇文晔心情大好,还给南宁王进了爵位,甚是荣耀万千。
不过是个皇子百日宴,可宇文晔不仅盛大庆祝,还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倾城觉得宇文晔做得太过了。
再次见到宇文昭,是倾城从未央宫出来与红尘演着圣明河闲逛的时候。夏季正是炎热的季节,倾城让红尘和奶娘抱着睿渊一起晒晒太阳吹吹河风。
宇文昭就站在高高的雨亭上,看着河面,冷若冰霜。
红尘先看到的宇文昭,轻声提醒道:“娘娘,你看。”说着扬了扬头示意倾城。
倾城抬头,顺着红尘指引的方向看去,竟见到了宇文昭,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下意识地挡到了抱着睿渊的奶娘身前。然后对红尘说道:“回去。”说罢转身便要走。
然而,宇文昭正巧转过身来看到了倾城,喊了一声,“贵妃娘娘!”
倾城的身子一颤,不得已停下了脚步,硬生生转过身子,支起笑容道:“原来是肃亲王,本宫失礼了。”
宇文昭走出了雨亭下楼梯,眸子却始终没有离开倾城,眸中的情感却深不见底,倾城觉得自己的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上一次见到贵妃娘娘还是在客栈呢!瞧瞧,如今大皇子都一百天了。”
倾城的身子一震,死死地瞪着宇文昭。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宫之中便提他出宫找她那事,若是被人听了去,他宇文昭不怕死,可倾城还怕那些闲言碎语呢!
“王爷说笑了。本宫奉皇上命回梨花涧养胎生子,王爷哪里在客栈见到的本宫,怕是王爷认错了人了罢!”
宇文昭却似乎并不在意,缓缓地倾了倾身子,故意贴近了倾城。那张俊俏的面容蒙上了些许阴狠的鬼魅,唇角划过一丝笑意,道:“随娘娘怎么说都好。只是娘娘莫要忘记了当初说的话便好。”
倾城有些愣,可是宇文昭炙热的呼吸让她忘记了去说话,下意识地拼命地躲避着宇文昭。
“这里是皇宫,请王爷自重!”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震怒,可是眸子却不肯看宇文昭一眼。后退了几步站稳了脚跟。忽然便听到睿渊大哭的声音,倾城大惊,急忙从奶娘手里抱过睿渊哄道:“睿渊不哭,睿渊不哭。母妃就带睿渊回宫!乖,睿渊最乖了。”
宇文昭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倾城身上离开,缓缓地转向了睿渊。
“娘娘的大皇子长得可爱极了,可否让本王也抱抱呢?”
倾城的手一紧,又退后了几步道:“孩子年幼爱哭,王爷身份尊贵,就不要辛苦王爷了罢!”说罢,又哄了哄睿渊,对宇文昭说道:“大皇子哭闹得厉害,本宫就先行一步了。王爷若是闲来无事便去瞧瞧太后娘娘罢,听说王爷与太后娘娘闹了不快,本宫希望王爷与娘娘尽早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哼!倾城冷哼,她巴不得宇文昭与太后这辈子都不会和好呢!闹内讧对宇文晔是最好不过的了。宇文昭这人阴狠毒辣,且心思难猜。倾城到现在只知道他爱上她,对他都别无所知。此等危险人物,就该按宇文晔说得,远离一些比较好。
“若这是娘娘的真实心意……”宇文昭的笑容越发的深邃,“本王会觉得这不过是个梦罢了。”
倾城站定了脚步,抱紧了睿渊,“本宫就先走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可宇文昭却幽幽地说道:“贵妃娘娘还是趁着机会多关心关心皇兄罢!”
倾城豁然回头,死死地盯着宇文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文昭只是依旧淡淡的笑着,双手背在后面,不再做声,眸子深邃的琉璃让倾城读不懂他的意思。心中顿时仿佛被人抽空一样尽是恐慌。
看着宇文昭那无法看透的表情,倾城愤怒地转身大步离开。
她不知道宇文昭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但是她明白这一定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宇文昭话里有话,可是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担心。
回到未央宫,倾城的脸色都差极了。宇文晔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又或许他这一次睿渊的百日宴弄得这么轰动全国一定是有目的的。倾城知道,宇文晔不是一个浮夸的人,他做每一件事都是有他的意义所在的。
倾城想,一定是她光想着舅父,忽略了什么。
宇文晔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倾城正坐在桌子前昏昏欲睡,桌子上还放着刺绣。因为心情太过担忧,倾城不想让宇文晔看出来,便找出了绸缎做苏绣,绣着绣着,竟睡着了。
宇文晔缓缓坐在了倾城身旁,宠溺的伸出右手轻轻地为倾城理着发丝,满眼的心痛。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划过倾城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尽是宠溺。
似乎感受到了宇文晔的气息,倾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了宇文晔那张绝世容颜,倾城微微一笑,带着一些浓浓的困意,道:“你回来了。”
宇文晔点头,“今日南宁王到京,便接见了他,怎么不回床上睡?”
倾城摇了摇头,“本是给睿渊绣肚兜的,可谁知绣着绣着便睡着了。这人呐,果真是有惰性的!”
宇文晔哈哈大笑。
倾城看着宇文晔的脸,微微皱眉。宇文晔被她看得有些心慌,问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朕?”
许久,倾城才问道:“皇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宇文晔的眸子暗了暗,又若无其事般笑了,“朕是一国之君,即便是有麻烦也自然会变得没麻烦的,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他说得极其轻松,就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一般,真极了。倾城看了宇文晔的脸很久,都在寻找他表情中的蛛丝马迹,可是却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仿佛方才那转瞬即逝的暗淡只不过是倾城的错觉。
“真的没事?”
宇文晔笑着点头,轻轻地刮了刮倾城高挺的鼻梁,“傻丫头,若是有事朕定会跟你说的,就不要再胡思乱想的了。”
倾城便放下了心来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若是没事,我便放心了。这天气炎热人就容易犯困,臣妾先回床上睡一会儿,皇上要一起吗?”
宇文晔摇了摇头,“御书房还有一堆折子等着朕去批呢,你若困了就睡一会儿,等醒了朕就正好批了折子回来了。等朕一同用晚膳。”
倾城笑着起身,走到床边,“好!”
宇文晔扶着倾城躺了下去,又细心地为她盖上了被子,看着她进入梦乡才缓缓起身。本温柔如春风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那一如往日的冰冷仿佛更包裹了一层寒冰,他走出门,冷声问红尘,“娘娘今日见了何人?!”
红尘一愣,想起了方才圣明湖畔的宇文昭,可是却不敢说。
宇文晔见红尘吞吞吐吐,厉声吼道:“说!”
红尘害怕得噗通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回皇上。今日娘娘在圣明河畔散步的时候,遇到了……遇到了……肃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