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程玉并没有去找凌梦,而是自己走到了屋子后院,坐在地上望着星空和灵柱,思考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坐在地方望着远方的星空,仿佛今晚的夜空跟以往都有了些不同,程玉思考这今天的事情。
其实在中午刚开始割掉彩尾鸡的喉咙的后,看着血流的越来越少,那只彩尾鸡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的时候,程玉的内心有多么的挣扎。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平时在家都不忍心看程旭杀鸡,不小心踩了一下咪咪的脚都要心疼半天,而现在却要亲手结束一个生命,这其中对自己影响不言而喻。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即将死去但是还有微弱气息的彩尾鸡,程玉甚至有后悔的冲动,他感到迷茫,感到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自己要这么残忍?程玉转头,望了望许幽,许幽并没有说话,但程玉却看到了许幽清明和肯定的眼神,当中有鼓励,有支持。这让程玉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恢复些理智,并鼓起勇气继续了下去。
程玉坐在地上回想起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以前他可以选择回避,这些都有父亲来做,有时候他看着程旭能对养了这么久的鸡下杀手,还会觉得父亲有些冷漠了。
还有一件事,以前家里养过肉鸽,后来鸽子下蛋还生了小鸽子,而且随便放出去之后还会归巢,认家了,当时程玉喜欢得不得了。有次这些鸽子被偷了,第二天程玉起来的时候看着空空的鸡圈,还难过了好久。中午有只鸽子自己飞了回来,当时程玉感动的不行,鸽子认家啊,肯定是小偷放了一个试探,结果鸽子真飞回来了,说明各自对这里有感情了。
结果呢?程旭觉得养了这么久的鸽子只有一只回来,没必要继续养了,第二天就把它杀了,中午程玉放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盘鸽子肉。
这事让程玉难过并且思考了很多。他并不能怪谁,他思考为什么自己不愿意杀生还要看到这样的画面,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也要生存啊,不杀鸡那怎么吃鸡肉呢,又怎么生存呢。
他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个节目,当时采访了一个人,说过自己的一段经历。那人以前是养鸭子的,几百只鸭子从小养大,到了要屠宰的那天,一只只的逮住拿出去宰,感觉危机的鸭子四处逃散,有一些拼命往那个养他的人那里钻,而那个人当时的心,确是无比疼痛,因为他知道,这些鸭子最后所选择依靠的脚边,正是拿着屠刀要结束他们生命的人。那人说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养过任何动物,而改行经商去了。
因为这些经历,后来程玉有了自己的认知。以后绝对不会养用来食用的动物。相处必然会产生感情,这些鸡每天都会看到,肯定会有感情。
但必须清楚,为了生存就要遵循自然法则,猎豹捕杀猎物不会去养猎物,直接捕杀,所以没有感情可谈,这是最真的法则。饲养之后再宰杀,这是人类社会的法则,虽然程玉不愿意看到,但要认识清楚,自己身在社会就必须学会接受,接受不了就放办法避免,那就只能在宰杀的时候避开,不去想这些,自己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如今自己要亲手宰杀猎物,今天的程玉再次让自己强行的面对选择。
在下定决心割掉彩尾鸡喉咙的时候,程玉将自己想象成一只捕猎的猎豹,宰杀彩尾鸡只是为了生存。那一刻,强行让自己忘掉其他的想法,不去想任何的事情,只当自己是一个捕猎的动物,执行最本能的义务,最后才将那一刀划了下去。
以后的自己将会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虽然不知道会变得怎样,但他相信师父,因为在门派他所见到的门人,他都觉得很好。
起身拍了拍衣服,在回屋睡觉前,程玉顺从了自己的感受。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不应该有后悔,师父和门人也支持者自己,父母和兄弟们也支持他,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相信自己是对的,努力往前冲就对了。摇了摇头,再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程玉回到了屋子,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的时候,情况要好了一些,在许幽走以后,程玉在晚上的时候去找了凌梦。
当凌梦看到程玉的时候,问道,“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程玉说道,“恩,今天师父让我杀了一只彩尾鸡,也让我自己处理了。”,凌梦听完后,便明白了,说道,“进来吧,去里面说。”,两人便进了凌梦的屋里。
在之前程玉在处理猎物内脏的时候,程玉就告诉过凌梦,当时凌梦安静的听完程玉的感受,告诉他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有了相同经历的人,分享彼此的感受,程玉在之后觉得好了许多。特别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么淡定,让程玉佩服之余,也努力让自己去适应。
今天亲手宰杀彩尾鸡,程玉也感觉有些难过,想到之前跟自己聊天的凌梦,便再次过来,想要听听她的意见。
两人进屋坐下后,凌梦对程玉说道,“我知道你的感受,因为我也经历过。不只我经历过,门派所有的人应该都经历过,因为这是一个门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从小跟着父母在修灵界,从我记事起,就经常见到这些,所以我从来都认为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这是生存法则,为了生存,就必然要狩猎。”。
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听其他门人说过,在凡世长大的孩子,好像对这种事情经历的很少,还有观念的不同,所以开始的时候会很排斥,不习惯。我知道门派也有跟你一样从凡世进来的,现在也一样习惯了,所以并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既然你已经是门派的一员,那么以后凡世的事情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不用想太多,这只是需要适应的过程。就像我一样,总会习惯的。认识这几天,你觉得我很残忍或者无法理解不可理喻吗?”。
程玉看着凌梦,如果说不跟宰杀的经历联系起来,程玉真的认为凌梦就如同仙女一般纤尘不染。
而当凌梦这样说后,程玉也并没有觉得凌梦所说有什么不对,从她的眼神中,程玉看到的是清明,是坦然,如同一潭清水,波澜不惊。望着这平静的眼神,程玉的内心也不自觉的跟着平静了下来。
是啊,凌梦说的没错,这是最真实的法则,他以前在电视上看的还好,只不过现在换成自己亲身经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女孩都能坦然面对,而且在习惯后依然如此清明,没有什么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发生,变成一个嗜杀的狂魔,那他还有什么想不通的?眼前这个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证明着一切其实并不可怕吗?
想到这,程玉望着凌梦的眼神,变得有神了起来。仿佛鼓起了勇气,带着肯定的语气对凌梦说道,“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好像如仙女一般,最初的印象还是因为你特别漂亮,其他的因为才见面不了解,只是感觉你好单纯,好纯洁。相处这些时间以来,还有你说了这些以后,我觉得你变得好像大人一样,懂事了好多,做什么事情都那么平静,都会思考,并不觉得有什么残忍的。我只是觉得你也经历过这些,也走了过来,依然对大家都这么好,就说明适应这件事不是错误的,所以我觉得师父让我做这些一定没有错,我也会努力的去习惯。”。
当程玉说完后,凌梦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这笑容如含苞待放般,带着纯洁。
凌梦说道,“恩,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只一句话,却透露出对程玉的信任。
有时候同伴的信任,是最好的助力。程玉听到凌梦的鼓励后,自己也觉得有了信心,感觉好了很多,说道,“恩,我会努力的。”。
这后来,程玉觉得好多了,一时想起来之前看到师父抓彩尾鸡的情形,也告诉了凌梦。
凌梦听后对程玉说道,“其实那都还不是许尊真正的实力,那只是他们那个级别应该有的速度。”,顿了顿眼神有些变化,继续说道,“每个修灵者到达一流以后,在修灵界中行走,都可以有自己的一个称号。可以是自己取的,也可以是别人根据你的风格取的。许尊同样在修灵界有称号,猜猜是什么?”。
程玉虽不知道许幽的具体称号,但凌梦意有所指,而且是他提出师父那非人的速度以后说的,程玉估计师父的绰号多半跟速度有关,于是说道,“不知道,估计跟速度有关吧?”,凌梦笑着点头道,“没错,许尊称号银雷。”。
只一称号便能够感觉出来这其中的一些意思,好比雷电啊,怎么能不快。
凌梦又道,“你要是以后有机会见识到许尊真正的速度,那才叫堪比雷电了。”。
没想到自己师父居然还有这样的称号,程玉也是感觉好奇。之后两人又聊了会儿,程玉便起身告辞,回家去了。而凌梦在送走程玉关上门后,露出了一个有些青涩的微笑。
自懂事以来,在修灵界中,大多是以修炼为主,很少有年龄接近的男孩对她进行赞扬。虽然开始她的意思是让程玉明白她并没有因为宰杀的经历变得嗜杀,没想到程玉的回答让她倒意外了起来。
很多时候门人对自己的夸赞,她也感到高兴,但是都感觉的出来,是以同门的身份夸赞自己。像程玉这样,一脸严肃真诚的夸自己像个仙女一般,还什么单纯,漂亮,纯洁,凌梦还是第一次遇到。
虽然如果到了凡世,以凌梦的姿色,这样的评价估计会多到说到她烦。但是她身为修灵者,还没去过凡世呢。所以对于年龄相仿并且还如此评价她的第一个人,就是程玉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子天性,都喜欢别人的赞美。其实不只是女孩子,应该是所有人都喜欢别人的夸赞。对于门人,本就诚心相待,所以程玉的夸赞也是真心诚意的,她也能感觉出来,所以才会在当时觉得特别开心,一种很单纯的开心。因此刚才的笑容,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因为面对突然的夸赞,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羞涩。
“凡世来的人真有意思。”,心里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然后凌梦也开心的也准备洗漱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许幽依然带着程玉在森林之中生活,除了狩猎等因为能力的原因,程玉无法办到以外,其他能做的,许幽都会让程玉来完成。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程玉逐渐的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对于每次处理猎物也慢慢地不再有排斥的心里,把他当做是本该完成的事情,同时,心态也渐渐的有了改变。
对于自己心态的改变,程玉自己是能够感觉到的。他正渐渐的变得不再像当初那样显得单纯,像是一颗温室中成长的花朵。而是逐渐有了自己做事的习惯和想法,有了自己独立行事的心态,因为他所作的事情要求他抛开无关的外在,只追随自己的想法才行。
程玉能够感觉出自己心态的变化,但是却不知道他正在变得独立,如准备即将在天空独自翱翔的雄鹰,不再适合凡世那样的群居生活。
这正是许幽带着程玉野外生存的目的,在程玉开始修行之前,对程玉的观念的改造。
许幽在蓝河县刚玉程玉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修灵者虽然拥有高于法律的权利,但同时因为脱离了凡世的法律,也就不再受他的保护。而在这段时间的生活中,许幽对程玉说过,“小程,现在你所经历的这些,也许你只是感觉跟以前凡世的不同。这只是在我的安排下,让你逐渐适应的方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实际上还是像在温室中的花朵一样,受到保护的。但你一定要意识到,这里的生活是受到门派保护的。有一天,当你独立出去游历的时候,那就是真正进入了一个自由的世界,那么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清。现在只是宰杀猎物,而出去后的有一天,也许你也会成为某人的猎物,或者你也会终结某人的生命。你要明白,这并不是残忍,而是修灵界的法则,是自然界的法则,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优胜劣汰,适者生存。门派也不能随时保护你,所以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程玉记住了许幽的话,也明白现在的修炼,都是在门派和许幽的保护下。终有一天他会独立,自己出去闯荡,也会面对人与人之间的厮杀,现在的这些,都只是逐渐适应而已。所以这猎物的宰杀,自己一定要去习惯。
而这种对猎物的宰杀,不是像凡世那样,有些人为了生活而被迫选择了屠宰行业,但他自己愿意去杀生吗?有谁愿意每天拿起屠刀宰杀几十上百的动物,仅仅是为了生活,为了赚钱。日复一日的功夫单调的工作,渐渐的麻木自己的灵魂。
而程玉不同,在许幽的安排下,程玉是以一种自由的姿态,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和行动能力的条件下,完全在掌握了彩尾鸡生杀之权的情况下,来宰杀这只彩尾鸡。
当程玉将自己想象成为猎豹,抛开其他的想法后,实际上,对于手中的彩尾鸡,那就是完全掌握了它的生杀之权,是生是死,有程玉做主。在生灵这一层面,许幽确实营造了程玉掌握了一个生灵的生杀,让程玉感受到这种上位者掌权的心态。
这种心态,无关对象是谁,因为抛开凡世准则后,都一样。这就对程玉以后的修炼心态有了影响。
当有一天,程玉成长了起来,拥有了那个能力,在遇到真正的生杀之局,或者程玉进入心态时,无论对方是谁,即使是人,程玉那时候的心态,也会和现在手握彩尾鸡生杀之权一样。
这也正是灵门的信仰之一,弟子拜师的时候之所以有一句“奉灵门之信仰。”,就是因为灵门有着自己的信仰,他存在于每个门人的心里。
有情者,我怜悯之,也有情。蔑视者,我即掌权,握生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