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难道你也怀疑我?”
祁老夫人态度终于软了下来,“刚回国就突然看到这样的新闻,我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不生气?是怀疑过,不过你能把公司处理得井井有条不露出破绽,证明很有可能不是假的,因为有些重要的合作案是小宇独立处理的,除了他知道哪里来哪里去,旁人就算能够假得了外貌,却根本不可能假得了他独有的记忆。”
听了这样的解释,祁辰宇心里没有好受点,因为父亲会突然发现这件事,一定跟外婆的到来有关,而她明明相信他,却还来顾家捣乱。
肖妮为祁老夫人辩解:“宇,你迟迟不回家,外婆也是担心你才会回国,岂知回来的第一天便得知这样的消息,所以才会忍不住来来看你的。”
还是祁老夫人够诚实,直言不讳说道:“我就是记恨他们两父女,得知你差点毁在这女人手里,我故意来生事的!”
“外婆,你真‘可爱’!”祁辰宇讽刺她一句。
祁老夫人想不到她最心疼的外甥竟然还一心向着他们,气急揪出往事,“你妈怎么会生你这样的儿子?她一个人死在顾家就算了,你也非要死在这里才甘心吗?”
“外婆,你怎么说到我妈那去了!再说,是她跟人家抢丈夫不对在先的,何况小妍她妈妈也承担了应有的责任。”
“抢人家丈夫?”祁老夫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告诉你,你妈妈跟这个老头才是一对的!你有没有常识哈?你大还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大啊?!”
祁辰宇恍然大悟,是啊!他比顾西妍大整整近一年,照理说……父亲应该是先跟了母亲好上,后来才有了顾西妍她妈妈……还是他脚踩两船?顾西妍的震惊也是不小,她可是骂了他母亲好久的“狐狸精”,骂了他十几年的“小乞丐”、“小野种”。
顾爸爸叹气,正欲开口说什么,只听祁老夫人又说:“杀你妈妈的凶手并没有得到严惩,其实是她!是她用水果刀刺伤你妈妈又把她推下楼梯的!”
她食指直直指向顾西妍的鼻子,顾西妍惊慌失措想遁地隐藏,几道眼光却赤裸裸地射向她,尤其是祁辰宇,炙热地灼伤她,她憋得喘不过气,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不知所措地绞着衣摆。
“又是水果刀?”祁辰宇逼近她,看她的眼神已经少了柔情。
“哥……”顾西妍扑过去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么?”他扯开她的手,退后几步。
“我那时候还小……”
“不用为自己找借口……”祁辰宇打断她,却又冷静说道:“我知道你还小,我那时候也小……可是你恨了我们二十几年,就因为我妈莫须有的罪名!我不会记恨当年那个不懂事犯错的小孩子,可是我也会生气!”
“哥……”
祁辰宇沉默,避开她又要抓过来的手,转身拉过旅行箱,只对祁老夫人说道:“外婆,回家。”
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说完也不跟顾爸爸或是顾西妍道别,径自出门,下楼。
“哥!”顾西妍愣了一下,慌忙跌跌撞撞追出去,“哥!”
留给她的,只剩祁辰宇头也不回的冷漠背影。
祁辰宇何尝好受?也许只有这样,撕破脸的离开,他们彼此才能更快地走出这段不可能的感情漩涡吧。
祁辰宇没有恨她,也没有生她的气。毕竟那时候他们都小,不懂事,何况那是长辈们理不清的感情事,谁是谁非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只是他讨厌了父亲,讨厌他的始乱终弃,气他没对母亲尽到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
之后几天,顾西妍一直不断拨打着他的号码,可惜总是关机状态。顾西妍猜想,他一定是在远离北溪的飞机上。
直到某天,祁辰宇想念得不行,打开手机看她的照片,才收到信息提示关机的时间里她的号码打来过一百多通电话。正纠结着,她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哥……”电话那头声音哽咽沙哑,明显哭过。
“我到法国了,正准备换这边的号码卡,不久后这个号码会变空号,你不要再打了。”
“哥……”
“有事么?”
“我想你。”
她暗暗抽泣着,说出这句话时语音模糊,祁辰宇还是听清楚了。“我很好,勿念。”话音未落他率先挂机。他怕再说下去,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又该塌陷了。
顾西妍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泣不成声。祁辰宇也不好过,他缓缓蹲下,抱住双膝,把头埋进膝盖中,豆大的男儿泪终于滑落。
顾西妍再没有打通过那个号码,但她仍然没有放弃,仿佛拨打那个号码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任务之一。
直到某天,她搜罗到来自法国的一份杂志,上面刊登了祁辰宇自信骄傲的几组照片。
他高昂的头颅上,嘴角依稀噙着得意的微笑,浓眉大眼里,迸发的是锐利独到的眼神,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微笑的他是童话中走出的王子,酷酷的他是神话中主宰一切的神祗。
尽管只是几组照片,但从场面依然能够看得出他们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宴会和记者会。顾西妍能够想象得到他那天的风光无限。
费尽心思一个个法语词句翻译成中文,她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祁氏国际大财团之后。
原来他的确叫过“顾宇”这名。记得他的生日是国历一月份,十七岁未迎来除夕时,他国历生日刚到,正好满十八岁,登记办理身份证时顾爸爸要求他改姓,只是拿到身份证后他便只身一人跑了。十年后回来,正好赶上换新的身份证,于是又把姓名改回祁辰宇。祁辰宇的母亲是独生女,虽然祁家二老失去女儿后收养了个儿子,但祁辰宇怎么说也是祁家独苗,此次召开记者会,是他改名后正式以祁家后人出现在大众眼前,显然祁家二老摆明了是在向世界宣布他的身份,将来祁氏是要他去继承的。
难怪他开得起名贵好车,住得起豪华别墅,难怪他三两下解决顾氏的危机困难,难怪他说可以把康氏扶起来,不出两个月康氏果真肥了一圈。除了他本身有能力,原来他是名门之后,真正有钱人家的少爷,祁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亏她之前还以为他是回来抢顾家家产的呢!顾西妍哭笑不得,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西妍梳洗完毕,披头散发着一身白色睡裙坐在窗前摆弄她钟爱的钢琴。尽管从未正式学过钢琴,但现在她已能顺利弹完一首曲子,尽管弹琴的手法不对,但她对那首唯一会的曲子依然弹得乐此不疲。
虽然弹得不如原作,但顾爸爸从不反对她弹,反而很喜欢听。看着她的背影,他不禁想起心底深处一直深爱着的那个女人。
祁雪,如雪花圣洁,如雪花美丽,她是祁家的掌上明珠,天生的公主,高贵优雅。她的追求者不胜枚举,却唯独爱上顾爸爸这个农村出生的打工仔。顾爸爸为人踏实憨厚,本不敢爱她,却在她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的猛烈求爱下,接受了她。祁家父母得知他们的恋爱关系,毅然坚决反对,他们看不起顾爸爸,农村出生的他已经失去娶他们宝贝的资格,更别说他一无所有,所以不管他多努力,他们死活要拆散他们。
祁雪萌生了个大胆的想法,那便是先上车后买票。憨厚老实的顾爸爸是被她按倒在床的,不久之后便有了祁辰宇,悲哀的是他们彻底惹怒祁家二老,他们一气之下竟然拉着祁雪去堕胎。为保孩子,伤心欲绝的祁雪答应离开顾爸爸,最终保住祁辰宇。顾爸爸只知道她的难处,也以为孩子没了,为了她好,他毅然选择结婚。却不料五年后她带着儿子偷偷从国外溜回北溪找到他租房子的地方。当时他外出打工不在家,她找不到他,倒是在他出租房里看到他妻子女儿。那一瞬间,满心激动的欢喜骤然冰冻三尺,再瞬间破碎得荡然无存,五年的煎熬等待换来的竟然是背叛,她一下子接受不了发了疯般大哭大闹,一个劲地对她们母女又打又骂,把他们家砸得稀吧烂。当时的顾西妍还是个五岁小孩,被此情此景吓坏了,随手抓起一把水果刀就往那个坏女人身上捅……
顾爸爸回到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之后……
他不敢再回忆下去了……转动轮椅,他来到顾西妍身后,“你的背影总是让我想起雪。她也喜欢弹钢琴,可惜你弹得没有她好。”
顾西妍知道他说的雪便是祁辰宇的母亲。“爸,你爱我妈妈多一些,还是爱哥的妈妈多一些?”
“这辈子,我只爱过两个人。”
顾西妍正要以为他真是个花心男人时,他说道:“我只爱过小宇和他母亲。”
顾西妍不禁心寒。他不爱母亲,为何要娶她?为何要生下她?所爱之人中却没有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