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被男人娶的女人都是好女人,都应该被祝福。”
从结婚到大姐出嫁的这段日子,除了大事之外,我们的故事也在繁衍生息。
什么样的男人能有如此耐性,除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如此男女共处一室,朝夕相对,竟然片叶不沾身?那除非一方性取向不同,或有某种心理疾病。也不怪别人,谁让自己对感情的要求如此之高呢?
一、爱情至上;
二、从小到大,接触过的男生就这么几个,单纯,害怕陌生;
三、对于身体的结合有个人主见,如果没有精神上的同步,身体是不允许的;
四、对男人的身体有抵触,从小有阴影,不是心甘情愿的接触,誓死不从。
只此四条近乎涵盖了大部分思想,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同性恋患者,就是对男人的身体一点儿也不感冒,信不信由你。
可人家很正常,偏偏娶了我这个不正常的女人。对不起,这不能怪我,这是我自然的生理现象,我能拿它怎样?问过妈妈,妈妈只会骂我不懂事,也拿我没有办法,我竟然再一次大言不惭:
“我宁可出家,也不要……”
终究,谁都拗不过我,随我自己好了。
对我如此长时间的冷漠,他不但没恼没怒而且一直静静的观望着,屏息以待。期间,还要照顾到我的情绪,白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像个没事人一样。即使他的心是不解不满的,但表面上依旧嘻嘻哈哈,让人深深佩服他的从容。
如妈妈所言——这幸亏是天翊吧,换第二个男人早把你休了!我想这就是命中注定,他才是我的男人,他才是配得上我的男人。
直到天翊不稀罕我了,我才慢慢走出来。这人也贱哈,你越理我时我越不想理你,等到你不想理我时我又想理你了。我就是这样。
磁场,这种东西还是有的。和我相辅相成的我们有一种互补,他笑起来像个孩子,我冷起来像个谜。而且,他吸引我的地方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神秘感”,有时看不懂他,近距离也看不懂,他是有心事却不肯倾诉的那种,让你又心疼他的“不语”。出于女性天生的好奇心和占有欲,一步一步,卸下武装。
我想,四个月的考验,也够了。
说到怀孕这件事,真心让我尴尬,我好像特别不相信自己能生孩子一样。因为怀不上,还和妈妈去看病,医生说我很正常,只是要等待时间。天,一开始买避孕药来拒绝生孩子,现在又担心自己不能怀孕了,一个爱闹笑话的孩子。
和大姐同时怀上了,这下子大家可算放心了。不管想不想生孩子,但起码能认识到自己还是个正常的女人。万一要有个什么不孕不生之类的也就无话可说了。所以,这次怀孕是个天大的消息,婆婆和妈妈高兴了,我一下子升级为高级保护动物。
第一次怀孕并不简单,呕吐这种环节尚不严重,只是挑剔的胃口婆婆满足不了。一次,我想吃妈妈做的韭菜盒子,婆婆不会,我就回了娘家。妈妈三下五除二,就能做出好多来。
先和一块面,然后把韭菜切好、鸡蛋炸好,调制出一盆咸淡适中的馅儿,再擀面,把面擀成一张饼的时候将调好的馅子放进去,像包饺子一样把它粘起来。然后放进油锅里去煎,要小火哦,直到煎的两边金黄为止,好,盒子就能吃了。
每次一馋嘴,就回来找妈妈。一边是不会做饭的婆婆,一边是样样精通的妈妈。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婆婆带我去了一个小诊所询问胎儿性别。那女的是远近闻名的做B超的能人,经她眼睛看过的十有八九是准的。只见,她的仪器往肚子上一照,划来划去地盯着电脑屏幕,不出五分钟,她就让我起来了——是个闺女。
农村人就这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都盼望生个小子,所以衍生了一个不被法律允许的职业——检查胎儿性别。虽然是偷偷摸摸的小诊所,依然是门庭若市,前来查问的孕妇是一个接着一个。是女儿,只收三十块钱,要是儿子的话收费五十。可见,男尊女卑。
当得知我怀的是个女儿之后,婆婆虽然嘴上不说,但表情分明出卖了她,不高兴是百分之一百的。所以,我没有受到优待的资本了,吃穿用度能省则省了。一点儿不夸张的说,从此想吃什么只有问妈妈要还差不多,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
唯记得,有次天翊从县城给我买了西瓜,悄悄的拿到我们后院里,那是唯一的一次。
真的没开过小灶,一直跟着婆婆在前院吃饭的。想吃什么也不敢说,人家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水果更是没人给买。加上新媳妇的谨言慎行,不敢节外生枝,不敢买这买那。饿了就吃家里现成有的,常常一个人在前院找吃的,又发现除了馒头没有别的。
说到这时,就剩我一个人在家了。公公带着天翊去县城开店了。婆婆忙着布置新店,所以他们三人常常不在家。那是怀孕之后,我最惨淡的一段日子,没人照顾,想吃的也不会做,手里也没什么钱,别提了。这就是一个铁的事实,怀女儿的女人不值钱。
记得有一次,婆婆临出门,让我洗衣服。你猜,那是谁的衣服?二姐家的,二姐夫用车拉来一大包,那包就是用床单系起来满满的一大包脏衣服。说是二姐家正在搬家没空洗,丢在我们家让婆婆洗洗。
婆婆临走前对我吩咐的:“你帮着把衣服洗洗吧……”家里,我和天翊都在。
当时,我的肚子还不大,可以洗的。洗衣机在我们后院,天翊和我将一包的衣服抬到后院里。他说:“你歇着吧,不用管了!”
只见,他一个人忙到天黑,搭了一院子的衣服。天,连冬天的棉袄都有好几件,二姐这是把压箱底的衣服都拿过来了。而且天翊毕竟是个男的,没洗过什么衣服,只清一遍就甩干了,有些半干的衣服上还挂着盐碱儿。更让人尴尬的是二姐的内衣,连这些私物都拿了过来,可见其不是个细心的女人。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天翊是个明理的男人。他也深知这种事情不合常规,让兄弟媳妇来洗大姑姐的衣服不是不可以,少了怎么不行,行啊,你别整一家老小里里外外的都有是吧?
到了冬天里,我的肚子已经大到不行,而且没几件像样的孕妇装。土的掉渣,圆的像球,所有的最丑的样子都集中了。幸亏你们没看见,看见了也认不出来,脸肿腿肿肚子肿,你见过《瘦身男女》里的郑秀文吗?
有一天中午,我一个人提了一缸水,大约五六桶的缸,还挺着我的大肚子。下午又去了表哥家唱歌,他家有全套的音响设备,我唱了一首《至少还有你》,系统评分给出98分,表哥惊叹:
“你这才艺留在咱们这儿,白瞎了一副好嗓子!”
……
门外一声“亚楠……”我慌忙去看,是婆婆匆匆来找,说接生婆来了,让我去。
婆婆推算该生了,所以叫来村里的“赤脚医生”,当年舍不得花钱的人都这样做。哎,即使一百个不想一千个不好意思,也一万个无可奈何。
看完说快了,明天再来看。
到了晚上,肚子开始疼。一开始,疼的不厉害,如拉肚子那种,间隔时间长。之后,疼的时间拉长,间隔时间缩短。一夜不能睡,睡不着,疼一阵坐一阵,不疼又躺下,反反复复捱到了天明。
巧的是,那天是大年三十。眼下是要生了,婆婆叫来四五个婶子大娘的。其中有媒人婶婶,还有这个接生的大娘。
在我新院的东里间,床上铺好了塑料布、卫生纸、剪刀等等,简直了,你充分想象,往简单了想,往原生态了想。一张床,一群妇女,你就往床上一躺,生去吧……
曾经妈妈交待过,生孩子是女人的必经之路。再疼也要忍,哭也不行,更不能乱喊乱叫。这是应该的,可以说“活该的”,谁叫你是一个女人呢!
骨缝开了七八指,还是不到时候。疼的,围着床边转。见我可怜,只有媒人婶婶心疼,疼上来一阵,她就帮我捏捏腰。捏捏就好些,一直疼就帮我一直捏。那种巨烈的疼,相当于全部肋骨全部断掉的疼痛。那是男人到死也体会不到的。
这小家伙愣是不出来,只听婆家婶婶发话了
——今天必须把孩子生下来!明天就是初一了!初一的孩子命不好,还是上医院吧!
一概人等顿时解散,整装待发去医院。
来到县医院的妇产科,让医生一看,也说不到时候,这可怎么办?婶婶又让医生催生,打催生针!好吧,我没有意见,任人宰割。
说真的,不论在家还是医院,生孩子都是让一个女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辈子除了洗澡在公共场合赤身裸体以外,那就是躺在床上生孩子的时刻了。尽管接生的都是女人,尽管相陪的都是女人,尽管病房里正在生的也都是女人。
在催生针的作用下,骨缝全部打开了。因为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经验,即使胎位和羊水一切正常,也是费尽力气。哪里有开刀取出来那么简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生下了我白白胖胖的女儿。
孩子一见面,医生说了句“有九斤重”引来一片哗然,其实在当时也没有称重的情形下,十斤也说不定呢。孩子被安抚好了,婆婆端来一碗红糖水给我喝,心情是复杂的,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睁开了眼,我又活过来了。
那天蓝天白云,大大的太阳。街上人来人往,路上车水马龙。人们都在庆祝新年的时刻,而我是初为人母的激动。
我才二十岁!我当妈妈了!我高兴了吗?我准备好了吗?我能做一个好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