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令的这一招配合长剑“长英”正是如虎添翼,她的对手如果一味地防御,这一招必然经受不住,眼看着剑尖就要刺中要穴,那人却险地逃生,越开丈许。
他所使的轻功正是出自名满楼的一招“脱兔”。
但王如令在“撩云”之后又暗藏许多后招,王如令取了其中最直截了当的攻招“断阙”,一剑击出,气势非凡。
对方无处可藏,只能拔剑,回击一招“马踏七星”。
韩红叶看到对方拔剑,差点惊呼出来,那不正是凌霜剑。
王如令当然也认得这把剑,只当她送给龙北兆的宝剑被人夺走,一时里又惊又怒,不再与对手盘旋,使一招“追魂”佯攻,后招便是贴身倾攻的“夺魄”。
“等等……”
幸好这两个字说得及时,王如令急忙收招,这说话的人,这声音……
没错,就是他,龙北兆。
龙北兆摘下斗笠,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就是他多日以来魂牵梦萦的对象,王如令!重逢的喜悦来得太突然,兴奋得龙北兆说不出话来了。
他拍了拍衣上的尘土,说:“多日不见,怎么一见到我就动起手来,还一招比一招凶,吓死我了……”
韩红叶走过来,用手掌拍一下他脑袋,龙北兆哇哇直叫。
“鬼鬼祟祟地跟了这么远,问你是谁还故意不说话,我看你就是找打。”
王如令起先以为龙北兆已经遭遇不测,现在看到是他,当然十分惊喜,但又故意对他不理不睬,收剑入鞘,跃上马背。
韩红叶牵着马,龙北兆跟在背后,低声问她:“王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但笑不答。
龙北兆又追问她:“我今天在仙侠镇看到你们两个,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却好,一个个对我不理不睬的,难不成这几天来那个了……”
韩红叶只说两个字:“掌嘴!”
“好好好,掌嘴。”
红叶说:“我看呢,你看到我们是高兴得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少主看到你,是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如令心事被戳穿,十分气恼,说:“韩姐姐,你今天怎么变得如此多嘴。”
韩红叶向他眨眼,不再说话。
从一条小路穿过树林,龙北兆已经看到那间的小屋,小屋前面有一口莲藕池,莲花开得正艳。
“你们就是住在这里吗?”
王如令低声说:“是住在这里,不过男女有别,而且近日来我又有要事,你不能打扰我,当然也不能住在这里。”
龙北兆反驳道:“男女有别也不是这几天才有的事,以前在苏州你也有要事,那个时候都能住在一起,现在怎么这样见外了,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王如令还真就是怕他吃了她,两人刚拴好马,龙北兆已经脱掉衣服,跳到莲藕池当中捉鱼去了。王如令就在池塘边看着他,不一会功夫,他还真捉了两条鱼上岸。
王如令羞红的脸连忙转向一旁,他第一次见她这样娇羞的神态,自己也害臊起来。
韩红叶在门前空地生起一堆篝火,说:“今天晚上就烤鱼吃,我刚好从镇上带了两瓶好酒。”
夕阳没入远天之后三人围坐在火堆旁。
龙北兆朝思暮想的人今天终于得以重逢,太多话想要对她说,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如令虽然也算是一个大气的女子,但毕竟不是戴月,龙北兆就是在吃东西的时候眼睛也离开她半寸,这多少有些让她不自在。
“龙少侠,你吃东西就吃东西,别老这样盯着我看,我又不欠你钱。”
这句话好耳熟,龙北兆微微一笑,说:“你就是长得好看,我才盯着你看。”
韩红叶故作姿态,说:“哦,同样是女人,我长得不好看,你就连看都不看了,是吧。”
三人笑成一团,王如令又问他:“你不在龙居山庄做你的少庄主,独自一人到仙侠镇来做什么?”
“来找你。”
“找我?”王如令知道他是说谎话,却又不能肯定,再问:“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兑现你我之间的约定。”
王如令以为他说的约定是指当时赌的那一盘棋,她亲口答应输棋就要嫁给他,她一时心情复杂沉默住了,这毕竟是她无可抵赖的事情。
龙北兆却说:“还记得在龙居山庄的山脚下,你让韩姑娘送给我的这把剑吗?”
凌霜剑,她的名字是属于王如令独有的气质。
凌风、傲霜。
他接着说:“你我约定了,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得道’一定来找你。如果是指我的武功有所成就,那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而这些天我经历了一辈子那么多的事情,从一个痴迷武侠故事的懵懂少年摇身一变,变成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但是王如令和韩红叶正听得入神,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他说:“我的父亲最后的心愿就是看我一眼,而我居然没能让他得偿所愿。而后我竟然发现养育我的师父竟然是杀死我母亲的仇人,但却又是她逼不得已的所为……在我最迷惘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我非常确定,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反而更能叫人相信你,王如令淡淡地笑了。
她说:“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你自己听懂了你说了些什么吗?”
龙北兆说:“我要说的事情太复杂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王如令说:“你说不清楚我还不爱听呢。”
龙北兆果然住嘴不说了,这个时候王如令反而皱着眉头问起来:“怎么,接着说啊。”
韩红叶非常识趣,借故走开了。
只剩下两个人,龙北兆反而没话说,王如令咳嗽了两声。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你的武功进步不少,和以前那个三脚猫的龙少侠比起来,真是判若两人人。这些天,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样一夸奖都使得他很乐意接受以前他就是三脚猫的说法。
“判若两人是吧,今天我特地在你面前显露两手,就是为了让你刮目相看的。”
“夸你两句,你就要飞上天了,我是问你,你的武功怎么进步得这样快。”
“说来话长。”
王如令有些不耐烦了:“少卖关子。”
龙北兆整理下思绪,平常写文章都要一个好的开头,讲故事也是一样的,即使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要让听故事的人身临其境,那也是不容易的。
他从告别王如令,独自上龙居山庄开始,一直讲到凌霜剑掉入悬崖,因为和霜冷峰发生的暗昧关系这一段只能跳过,于是往后他怎么到仙侠镇来这一段就变得突兀,首尾不能兼顾,他果然讲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
意外的是,王如令却并不追问,听他讲完和唐麟那一段之后,她若有所思地说:“难道是他。”
“什么是他,他又是谁?”
王如令如实相告:“我有一个师姐,叫做柳念奴,所谓:‘曹柳王吴,冠绝江湖。’其中的‘柳’就是指的她,江湖第一大美女。”
龙北兆好奇地问:“‘吴’是指江湖第一的神医吴纯钧,那‘曹’是指的谁呢?”
“我的一个师弟,曹无双,他是名剑曹宗的宗主,人称江湖之中,剑术顶峰。”
“难道他的剑法比你还厉害吗?”
王如令默然不答,龙北兆知道她天性好强,现在肯定是提了一壶没开的水。
“刚才不是说江湖第一大美女吗,你的柳师姐,她怎么了?”
“今天得到消息,她竟然被人挟持,我实在想不出有谁如此大胆,竟敢对名剑门的少主下手,现在想来也只可能是名满楼的人。”
“你是说唐麟?”
“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其实我名剑门与名满楼有着很深的渊源,上次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和霜冷峰真的动手。”
龙北兆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都怪我不好……”
“我不是怪你……挟持柳师姐好像只是为了要挟曹无双。那就是说,绑架柳师姐是想从曹无双的身上得到某种东西,或者达到某种目的。”
龙北兆继续向下分析:“那就是说,挟持柳念奴的人,很可能就是曹无双的仇人,满足是他的仇人又是名满楼弟子这两个条件的人应该就是了。”
“曹无双少年得志,所以他一向目中无人,跋扈得很,得罪的人肯定不少,谁又知道其中会不会就有名满楼的人。”
龙北兆暗笑,从前他听南阁子说王如令为人跋扈,现在王如令却五十步笑百步。
两人聊到深夜,不知不觉中,龙北兆靠在王如令的肩膀上睡着了,王如令确定他睡熟之后才轻轻地说她真正想对他说的话。
有关她的童年和往事,那一些残酷的记忆。
王如令的父亲王羽是王双的独子,在江湖中被称作大侠的人只有三个,而他就是其中之一。如此显赫的身份,王羽本应该继承,但名剑门的掌门最后却传给了外姓,这成为了王羽心中一块永远除不去的心病。当王羽发觉仅凭自己并不能左右大局,他将平生的所有理想都寄托在他女儿的身上。而天资过人的王如令并没有让他失望过,毕竟“冠绝江湖”的美名并不是自吹自擂。作为父亲的他不曾想,力争上游的好胜心其实并不是一个女孩所天生的,在王如令的童年里,别的孩子都是用木剑练习,而王如令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就用单手举起一口十多斤的铁剑,而光是练习举剑,一举就是大半天,如果有丝毫松懈,那就是皮鞭上肉。这种艰辛的训导和王双参悟的武学精要“勤”与“专”不谋而合。
王如令的心事,如同一块巨石,在无形之中将她压迫得难以喘息。
在她轻声地吐露心事之后,一行热泪划过脸颊,她忽然发现,能够和心上人这样依偎在一起,对于她来说,一切都已然足够。
幸福,原来是这样简单。
次日清晨,日出。
在遥远的东方,只渐露出一线绝美的艳红。
龙北兆醒过来,发现身上披着一件浅色的外衣,那不正是王如令常穿的那一件吗。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却找不到王如令和韩红叶。
一阵失落让他敞开喉咙嘶喊起来:“王姑娘……王姑娘!”
他纵上屋顶,再喊两声,仍然无人回应。
“王如令!”
再看一眼遥远的东边,如果留心就会发现每一天的日出都是独一无二的。
“王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