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他老人家哇一声尖叫，猛然往后一跳，差点撞上吴冕的鼻子。
吴冕摸着鼻子喃喃道：“你老人家年纪不小，看不出弹跳力还真不错。”他个子矮，从房东肩上探出脑袋去，伸长了脖子察看屋子里的情形，咂咂嘴说：“啊呀，还真是发生了命案。”
房东哆嗦着说：“报……报报警……”拿出手机又开始拨，结果手指抖得怎么也不听话，三个数字居然拨不出去。
吴冕缩了脑袋从他臂弯下钻了进去，弯腰把紫屿翻了个身，伸手探探鼻息，又开始咂嘴：“唉，还没死透，我看你还是先拨120好些。”
“啊？”房东一听人没死，立即精神好了不少，也蹲下去一起察看。
“我看状态不是很好，不过据我的经验判断，肯定还活着。”吴冕摸摸她的额头，又装模作样去搭脉，他当然不懂什么医理，不过摸了半天也算摸到了脉搏跳动，很满意地点头：“没错，现在送医院还有救。”
房东纳闷地侧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凭什么判断还有救。
“还有一个呢？”吴冕提醒他。
“哦！”房东赶紧到别的屋里转了一圈，回来一摊手说：“没人，就她一个。”
“送医院，来帮忙。”
两人七手八脚把紫屿抬起来放到吴冕的车里。
于是紫屿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吴冕大人那张微胖的圆脸，眯成一条线的小眼。
“嗨，你醒了。”吴冕心情不错地向她摇摇手，然后端起床头柜上一碗粥，稀里呼噜喝了几口，咂咂嘴：“味道好像不错，你睡了两天多没吃东西了吧，要不要来一碗？”
紫屿摸摸额头，热度已经退了，头痛欲裂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但全身酸软无力，连手都抬不动。她低声说：“我怎么了？”一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嘶哑得听不出在说什么。
“哦，你两天不上班了，扣你奖金。”吴冕喝了一口粥，然后摇头叹气：“我说你，发烧成这样，也不上医院，也不打电话，要不是我去你家找你啊，估计你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
他虽然说得难听，倒也是真话。
“来来来，喝粥，你那个副总男朋友买的，他在这里坐了不到两小时接了十几个电话，然后就跑了。我看啊，这种男朋友你还是赶紧甩掉算了。”
“杨溢？他来过？”
“我打电话叫他来了。你在家里昏倒两天了他居然不知道，你说他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我看你还不如跟我算了……”一抬眼看见紫屿无神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干笑了两下：“好好，不跟你开玩笑。不过我真不晓得你怎么想的，我是没看出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
紫屿低下头，接过他递来的粥碗，用小匙慢慢搅着。
“那是用来吃的，不是看的，怎么说也是你家杨副总开车开了好远去买的。”
“吴总监，我想辞职了，行吗？”
“什么？”吴冕差点把碗给摔了，他抹了抹嘴角：“你干嘛？嫌薪水低还是因为我要扣你奖金？”
紫屿摇摇头。
“那是公司对你不够好？因为上次没升你做总监助理吧？”
“都不是。”
“那倒是说个理由出来啊？”
紫屿不说话，静静坐着，眼泪落进粥碗里。
“喂，我说你哭什么？我没欺负你啊？”
吴冕在那里抓耳挠腮，这时候杨溢匆匆走进来，看见这样子也怔了一下：“你们在做什么？”
“哦哦，你来得正好，你女朋友说要辞职，然后莫名其妙地哭，可不关我的事啊。”
杨溢坐到床边，擦去紫屿的眼泪，微笑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紫屿抬起脸，勉强朝他一笑。
“那为什么要辞职？做得不开心？”
吴冕赶紧解释：“不关我的事，我可没欺负她。”
杨溢笑笑：“我知道。什么原因都好，不开心就不做了，没事。”他轻轻地摸着她的秀发，神情温柔。
紫屿看着他：“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不是一直想继续学画，辞职后想继续学画也好。”
“我不想学了。”
“那想重找个工作么？你喜欢做什么，我帮你留意。”
紫屿突然提高声音叫：“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说什么你都说好，我无理取闹你也纵容我，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什么理由也没有，就只是心情不好想乱来而已？”
杨溢依然微笑：“就算是无理取闹也好，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受了委屈想要发脾气当然是对我发，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最近我太忙，陪你的时间太少，你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也许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
“你想说的时候当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你做事情当然有你的道理，不管你怎么决定，我永远都是相信你的。”
紫屿无力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杨溢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杨溢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我爱你，这就够了。”他轻轻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像哄着一个孩子。
吴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溜了出去，在门口探着脑袋看戏，不时摇头咂嘴，对着自己嘀咕：“冤孽啊，冤孽！”
紫屿在他怀里不可抑制地呜咽，死死咬着下唇，心里绝望得一片空白。
……
雪夜低头吃饭，整个客厅安静得窒息一般。
“雪夜，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赵予容忍不住放下筷子，她的心情实在不好，自从这次雪夜出院后回到家就是这样，整天不说一句话。
“我不吃了。”
“一说你就这样，再不然钻进房间关门不说话。”
“妈，你到底想问什么？”
“说你最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雪夜静默了一会，淡淡说：“妈，我想结婚了。”
“结婚？”赵予容疑惑地看着他：“以前怎么催你都不肯，给你介绍那么多女孩子，你不是一次都不约人家就是拒绝人家，经常弄得我们下不来台，现在怎么突然说要结婚了？”
“妈，你不是很希望我早点结婚吗？”
“早什么，就算你现在结婚也不小了。可你连个女朋友也没有，跟谁结？”
“跟我同事。”
“同事？什么同事？你公司里的女职员？”
“嗯。”
“谁？”虞轩至很感兴趣地看着雪夜，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眼高于顶的宝贝儿子能看中什么样的女孩。“说说看，什么样的女孩子这么了不起？”
“她叫苏师雅……”
还没等雪夜说完，赵予容已经拍着桌子站起来：“不行！”
虞轩至抬头看看妻子：“坐下，雪夜还没说呢，你就说不行。”
赵予容冷笑：“你以为他不和我们住一块，不在自己家的公司里工作，我就对他的情况毫不了解吗？”她转脸看着雪夜：“你在外面不说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至少大部分的事我还是知道的，你周围有哪些人，是什么背景，我比你都清楚。”
雪夜的脸色变了变：“妈，你整天调查我做些什么？”
赵予容道：“你是我儿子，我关心你不应该吗？我不是想影响你的生活，只是想知道我儿子在做些什么，难道这也不行吗？”
雪夜站起来，冷冷道：“妈，我已经成年了，我是有自由的。”
赵予容见他态度冷硬，口气软了下来：“你别以为我是找私家侦探成天跟踪你，我只是多打听了一些事而已。你最近和那个叫苏师雅的女孩子走得很近，我调查她的背景，也不过是想了解一而已。”
“妈，我不知道你调查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你想要怎样，但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个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上高中可以甩了保镖撬课去打街机，我和你爸送你去学金融你可以自己退学去学油画，你不喜欢在虞氏工作就自己去开设计公司，你从来都不听我们的话。可是婚姻大事关乎你终生的幸福，你不喜欢你爸那些朋友的女儿我们也不逼你，可是你打算娶进门的媳妇难道我也没有过问一下的权利吗？”
雪夜的语气也柔和了些：“妈，我知道我不听话，经常惹你生气，可是这事是我最后一次自作主张了，好么？”
“那个女孩子性格很复杂的，不像你想的那样。她爸爸前两年做生意破了产，家境不好，可是她还是大手大脚花钱，生活奢侈。这就算了，她以前还有个谈了六年的男朋友……”
“这我知道，他们分手了。”
“是为了跟你交往才分手的吧？这么巧，她刚吹了男朋友就和你那么接近，六年的感情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了？”
“妈，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吧，你连她一面都没见过，就凭调查得来的一些事这么妄下定论。”
“我是没见过她，吴冕天天看见她，难道他说的也是妄下定论？”
雪夜脸色一变：“吴冕？他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心里恨恨地想，吴冕这个叛徒，迟早要他好看。
“吴冕说什么都是为你好，是我要他对你多留心的。”
虞轩至摇摇头，这母子俩，真是闹得乱成一锅粥。他继续悠闲地夹菜吃，似乎桌上这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