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望着那座岛,我就在想,那个捕蛇人在临死前在想什么?”
“以前总觉得,除了后悔和绝望不会有别的。可是谁没有亲人朋友,临死前又有多少话想对他们说?”
“小屿。”顾城池握住了她的手,那低低的,带着隐隐忧伤的声音让人不忍卒听。
“看见那边那个渡口了吗?那里有去朱砂岛的船。小时候,我跟着妈妈去上课,我记得那时候的海风比现在更舒服,天比现在蓝得更漂亮。我跟妈妈说,我长大以后也要去临江上大学,可是妈妈笑着没有说话。”
“我曾问弋……林弋阳,他想去哪个学校,他说只有没有我就好。那时候,我是真的很像和他上一样的大学,想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我都想好了要怎么说服爸爸。”
“可是,我好像从来没有把他的想法算进去。我知道他不愿,他烦我。可是,他并没有明确地拒绝,总让我的心里有一丝期待。别的女孩不是没有试过,我虽然赶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却是他自己打发的。我见过的,比对着我还冷漠。这让我天真地以为,我是不同的,但李若琳也是不同的。每次,我欺负了李若琳,他都会站出来。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给我添堵的,明明知道我很讨厌李若琳。当李若琳挽着他的胳膊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突然明白了,他是在为自己喜欢的女孩主持公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坚持学服装设计吗?它不仅寄托了我对妈妈的思念,而且也是离他很近的专业。他喜欢画画。我很喜欢他画画时认真的模样,可是我怕他生气,从来不敢进他的画室,只好总缠着他带着我出去写生。有一次,我在山上扭伤了脚,他背着我下山。每次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能在他的眼底看到片刻的温柔。”
“《惊鸿》是我为他排的舞,本来想在校庆上表演给他看的。为了练好那支舞,我换了三双舞鞋。可是,最后才明白,再好又有什么用?他,不会看。”
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毫无掩饰的忧伤让她整个人更加的落寞,脸在灯光下森森发白。
顾城池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所以,换了节目?”
不换还能怎样?如果他不看,那她跳那支舞还有什么意义?
“顾城池,我累了,不想再把他当成我的整个世界。”
不是不爱,只是累了吗?
“小屿,如果,我说如果,他回头,你还会给他机会吗?”
这两个多月,他时常能在他们身后发现林弋阳的身影,还有落寞离去的背影。林弋阳又何曾不是爱着林屿夏?
他承认,他有些自私,不愿将这些告诉她。
林屿夏自嘲一笑,“你不如告诉我,林弋阳喜欢的人是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顾城池微愣。林弋阳确实是有苦衷的,只是他无从得知。
“那一定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
林屿夏躺了下来,看着天空的星星,“我们的眼里,星星是那样的渺小,那是因为星星离我们很远。他离我这么近,可心的距离却是那么远,以至于我看不见那颗心,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别说,那真的是一个笑话,就算是真的,也把它当成假的吧!至少,他没有那么痛苦,事情也会变得简单。”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可,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他好,希望他可以幸福,即使他的幸福不是我。”
她擦掉了泪水,起身,认真地看着顾城池,“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你,我要出国了。”
“若是从前,除了梦美,不会有人让我留恋。可是,你出现了,你改变了一切。这两个多月里,有太多我舍不得的东西。我无法将这个残忍的事情告诉你们,那一切都会蒙上一层灰色的面纱。我想要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最后,开开心心地走。”
“顾城池,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海风再次吹起了少女的留海,露出了那颗朱砂痣,让她精致的面容凭添了几分妩媚,几分蛊惑。
顾城池,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四目相对,仿佛世界只有彼此,只有彼此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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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夏,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屿夏敲着自己的脑袋,越是想让自己忘掉,那张俊美的脸越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爱上另一个人。
她是喜欢上顾城池了吗?
和她一样辗转反侧的还有顾城池,但他的心却渐渐清晰。
三年,只有三年。
他等她。
一夜胡思乱想的结果是,第二日清晨迟迟不醒。
顾城池推开门,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浅浅地笑了。又忽然想起了她第一天住进来时的情形,连忙带上了门,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林屿夏醒来,已经是九点,吓得她连忙起床洗漱,好几次差点摔倒。
顾城池怎么没有叫她起床?不对呀!她刷着牙,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决定要出国了,不用再去学校上课了。
迷迷糊糊地瞥见镜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早餐,皮蛋瘦肉粥,电饭锅里温着,晚上回来给你做孜然牛肉。”
她是打算回盛世阑珊的。陈妈做的孜然牛肉比顾城池的更地道,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再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最后一句,有挽留的意思。
其实,顾城池斟酌了许久才留下了最后一句。他怕他回来,林屿夏已经不在了。
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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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门卫叔叔板着脸瞪着林屿夏,“你叫什么?哪个年级?哪个班级?”
明月校纪严明,迟到不仅要扣班级的操行评分,还要交一份500字的检讨。
林屿夏难得好心情地解释,“老师,我要出国了,是来办毕业手续的。”
门卫叔叔是退休的老师,许久没有听过别人这么称呼他,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又细细地打量林屿夏,眼睛一亮,“你是林屿夏?”
林屿夏疑惑地看着他,“老师知道我?”
门卫叔叔一副“那是当然的样子”,“不想知道都难,我教书这么多年都没遇到那么聪明,话题那么多的学生。”
话题多?
门卫叔叔眉飞色舞地道:“你的事迹可是我们的饭后谈资。比如,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包养和打人。”
林屿夏囧了囧。门卫叔叔神秘兮兮地凑近林屿夏,“丫头,有件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什么?”林屿夏警觉性后退一步。
“你是不是顾城池的女朋友?”
林屿夏:“……”虽然退休了,但是,老师,为人师表呀!
不等林屿夏反应,他一脸了然地道:“看来是了。”
“老师,不是这样的,我们……”林屿夏红了脸,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卫叔叔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解释了,也不要害羞,老师都懂,老师也曾年轻过。”
林屿夏:“……”老师,你都懂什么?
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老师,你看,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门卫叔叔摆摆手,“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