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阴山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突来的异像惊动仙界,天帝与几个老君纷纷摇头,心想墨君这一回可是动了真怒,等会说不定就会打上天界来。
当即传令下去,使二郎神率领一众天兵天将牢牢把守住南天门,并时刻注意着下界墨君的动向。
这时,珠帘另一端款款走来一个窈窕的身影,几位老君赶忙上来见礼,看瑾公主面上神色恍惚,皆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天帝原本郁卒的面色在见到来人后微微一怔,随即便收敛了所有情绪,只剩一脸慈爱的笑:“是瑾儿来了,快过来坐吧!”
“父王。”帝瑾神色哀怨的唤了声,突然两步上前双膝跪倒在天帝面前哭道:“昨夜过后,儿臣已是墨君的人,还请父王成全!”
“胡闹!到底发生过什么了?!你们都当本王是傻子不成!”一边喝道,龙颜已是大大的不悦,一手指着地上哭得楚楚可怜的小女儿:“要我说,九华殿那名女修者也要拿来治罪,竟拿来销魂蛊撺掇你做下那等错事。墨君是什么心气,岂能在这种事上任我们拿捏!”
帝瑾一听,面色便又苍白了几分,只深深的伏拜在天帝的脚边,泪眼朦胧的哀求,“父王原先不是极力赞成我与墨君的婚事吗,昨夜纵使女儿有千般不对,但能够以此套牢墨君,又何尝不是个令仙族与神族更加紧密合作的好法子呢。”
“这些事,本王自有方法,犯不着为此赔上一个女儿!”
天帝说完,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扶起帝瑾温声道:“之前因那孽畜,累你下凡历经千世情劫,方能元神归位,重塑仙身,我与你母后日日夜夜盼你念你,只为有一****能回到我们身边,再不为情字所苦,岂料你竟又恋上那没心没肺的墨君!”
“女儿心意已决,还请父王成全!”任天帝怎样劝说,帝瑾眼中只浮现一抹决绝。
直等到天帝终于拗不过她点了头,这才起身乖巧的伏在父亲怀里,亲热的撒了一会儿娇。
当帝瑾退出来后,一抬眼,便见一个淡蓝色挺拔的身影正拾阶而上。
“太子哥哥。”柔柔的叫了声,眼前之人连顿下脚步也不曾,对她微一点头,便径直往宝殿中走去。
她不禁一怔,想起自己这个平素性子最为桀骜不驯的太子哥哥,何时有过如刚才般凝重的面貌。
心中一奇,真想知道他此刻去找父王究竟是要做什么。
又见不远处的琼楼之下,立着近日来一直给她出谋划策的千夜虞,便挥退了想要去探听的念头,朝她那里走去。
“敢问公主,昨晚可是成功了?”千夜虞一身白衣,头挽素月髻,更衬得整个人姣若月华,飘然出众。
即便是跟身份尊贵又以美貌亲和著称的帝瑾公主站在一处,她亦不显得暗淡,而是犹如灿星与皎月的对照,自成高山流水。
瑾公主见她问得这般直白,不由脸一红,垂下头去,关于昨晚的事却是一个字都再未提起。
千夜虞面上对瑾公主百般关切,心里却暗暗冷笑,还道她不知么,墨君昨夜根本不曾留宿于公主的闺房之中。
她亲手调制的销魂蛊,多加了一味“不忘”,即便失了理智,也会将自己最心爱的人深深印入骨血,最关键的时刻若非那日夜魂牵梦萦的人,绝无解蛊的可能!
何况,她是看着墨君从帝瑾房中跑出。
帝瑾,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若不令那两人关系更进一步,接下来的好戏又怎好开锣!
这世上的感情本就如此,一个人既心系于另一人,便无法再分出多余的心思给其余的人了。
这样想着,脑中一个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忍住心痛,与瑾公主边说边往南天门走去。
此去之地,正是墨君所在的太阴山。
没想到这位一向清冷自持的天神,竟也会有如此失控与出离愤怒的时候,日出之时听见太阴那里传来山崩地裂之声,她便知道昨夜的计策成功了。
心中痛与兴奋的喜悦交织,她挽着瑾公主的手脚踏祥云往墨君所在的方向而去,心中暗道,今后她会将这些年自己所受的煎熬和母亲生前的痛苦,一点一点的还在她身!
九华山
红衣艳绝的男子站立于山巅迎望远处,视线所及是一片白茫茫的雾,但他能透过这片浓重的雾气,清晰看见那人,素衣简装,背生冰翼翩飞在山间,如同一只轻舞的蝶,美丽得让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目光在触及那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的少年时,眉心微不可查的一皱,随即身形一闪,已是穿透那层层迷雾,到达她身前。
见前方突然钻出一人,悠鱼不禁往后倒退几步,正撞在浩鲲怀里,只觉周围气息骤冷,接下来已被双手用劲拉回。
右边是浩鲲,左边,便是那位愿意收她的尊者,锦宸公子。
之前一直沉浸在对昨晚的回忆中,思绪不免有些迟钝,见身边两个男子正互相瞪着对方,她不禁抚额,从浩鲲手中接过包裹,道:“你就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吧,山上人多眼杂,我也不方便带你。”
边说,边对他眨了眨眼。
她的意思是,浩鲲如今身上或多或少都会透出几分魔气,九华山上强者如云,若是被人察觉可就糟了。
浩鲲虽不情愿,但心里却十分明白她的意思,对她点了下头,便离去了。
这番眉来眼去看在锦宸眼中便又多了层意思,此刻不禁面色苍白的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对悠鱼冷冷道:“既是舍不得,便一并带上山去吧,不过多床铺盖而已,再说,我看他皮糙肉厚,就是睡茅草堆里也无妨。”
看他这一副别扭到极致的模样,悠鱼实在忍俊不禁,面上带了几分笑意道:“好久不见了,以后,我是不是要称你为师尊。”
“随你。”他面上始终冷淡,转身之前,却一把夺过悠鱼手中的包袱,适才领着她往山顶而去。
这一截山路隐匿在雾中,一般修为稍弱些的,根本无从寻找。
锦宸带着她一路直上,脊背挺得笔直,红发高高的飞舞,扬一个骄傲的弧度,远远看去,整个人皆散发出一种尊贵而坚忍的气息。
比起从前,他也变得成熟了。
悠鱼不急不缓的跟在他身后,又忍不住走起神来。
脑中乱哄哄的,只要一想起昨晚的事,就如同有数千只爪子在心中抓挠一般。
她连夜离开,正是料定了今日千夜虞还会去墨君那里再生事端,自己在,反倒会成为墨君的掣肘,这件事无论是谁与谁闹起来,对本身实力不够强,又没有庞大的家族势力做背景的自己来说都是不利的。
突然前方山路一转,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要往一个捉妖的机关陷阱中跌去,不禁咬了下唇,心想跌一跤罢了,也无甚了不起,但在下一刻,已被人高高拎起,伴随一阵寒冽的气息,有几缕火红的发丝倏然闯进她的视线。
不是一直远远的走在前面么,甚至这一路都没有回过头来看过自己一眼,怎会来得这般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