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汩汩而出,他虚弱的冲她一笑,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恍惚中,只见眼前那一张绝色的容颜又幻化成为觉醒之前那平淡素雅的模样,不禁笑了笑,道:“小姐,我真是无能……”
初生在一枚蛋中,由她尽心尽力孵化而出,她是他誓言要用生命来守护的小姐。
他为她破壳而出,为她才来到这个世上。
冰冷的归墟深渊中,遇见她,才算拥有此生唯一的温暖。
永不背叛,永不离弃。
“阿若——”注意到贯穿于浩鲲心脏的是一根梧桐枝,墨君眉心蹙起,转头只见恋舞有些瑟缩地躲到一边去,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不要叫我!”她冷冷说道,面如寒霜,目光却如三月冰雪初融,直直望进浩鲲逐渐涣散的瞳仁里。
浩鲲虽不是墨君所杀,却是因他的突然出现才会短暂的失神,以致于被那个女人用梧桐枝所杀。
好一个世代栖息于梧桐树上,只吸风饮露为生的凤凰公主——
当怀中躯体逐渐变得冰冷,她纤手抚过那截狠狠贯穿他心脏处的枯枝,抬起头来静静望着来人。
“从提出与我双修开始,你打的可便是这个主意”
“利用我为你恢复元气,再留下来探我魔界虚实……”
看到他面色轻微一怔,她冷冷的笑了起来:“好一个墨君,好一个刚直不阿的龙神!”
“阿若,此刻收手,我断不会为难你们。”他站立在不远处,薄唇微张,最为可憎的是,他仍是用那样清澄而无辜的眼神望着她。
仿若他所做本是件极简单的事,根本无需挣扎,也无需向她忏悔。
近日来的种种浮上心头,她心内只觉一片冰凉,沉吟了良久,才轻声问道:“墨君,你之前与我欢好,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执念太深,今日之后,我会带你回山上清修,从此与魔道划清界限。”
上古墨君,性子最是清冷无情,说出来的话,果真是字字诛心。
呵……真不知,是他太天真,还是自己在他眼中就是那样一个愚蠢不堪的女子。
“去山上清修?果真只是清修么,呵……”她轻笑一声,重眸中一片深紫,淡淡望着他道:“那般美妙的滋味,你可真不想要了?还是,清修只是幌子,想将我囚禁在山上任你予取予夺,顺便增长功力,延续神恩!”
她话语越发不堪,只如一把重锤打击在双方心上。
“妖女!自古神魔对立,你本就迷了心窍,还在这里大放淫词,真真不知廉耻为何物么!”此刻充当正义使者的,乃事被墨君护在身后的恋舞公主。
“恋舞!”墨君轻喝一声,制止住她的话,目光中逐渐浮现出一抹无奈,夹杂着浓烈的忧伤气息,对悠鱼道:“阿若,假使你答应使他们固守在魔族的疆界之内,永生不得踏出一步,再由我亲设下禁制,我自然不会为难。”
“为何?”她清冷话音直逼天际,只觉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窖中,错信错付,一回两回,皆害了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
目光终于越过墨君,望向那一身彩衣的凤凰公主,只是眼中清冷神色,如同正望着一个死人。
“即便魔族无害人之心,但天道自有功罚,你忘了我当初告诉过你,神存在的意义,便是维护天道。”
“天道?呵……”见墨君脸色也难看得紧,她不禁嗤笑一声,道:“魔道果真那么不堪么,墨君,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些被你们屠戮的兵卫们,他们身上毫无一丝浊气,又有哪一点触犯了你们!”
“再看与你们联盟的仙界,所做哪一件,不是下流不堪的勾当……我真是蠢,之前只崇敬你的刚直正义,却没看穿你那道貌岸然的皮囊下,就是一颗顽固不化,被假道仁义所腐蚀的心!”
“我从不否认魔族的存在,阿若,你替魔族净化浊气没有错,但妄想让魔族凌驾于三界之上,独当天地之主,便是错——”
“住口!”她狠狠说道,始终低垂着头,让他看不出脸上是何表情。
可恶啊……
墨君,你以为我此番便必输无疑么!
她仰面望天,一瞬间,眸中深深地紫色仿若连接了天地,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于虚空中绽放,由花瓣凭空拼接出一个“灭”字。
曾经天地毁灭之时,她用这力量来许愿,让众神重生,万物复苏。
但他们似乎都忘了,重生的尽头,便是毁灭。
天空铺满了妖冶的红色,如同浸染着无边无际的血,望着这样的红,她眸中浮现出一抹怀念,又看了眼脚边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尸体,终于轻轻的笑了起来。
安歇吧……因为,我会让他们都来为你们陪葬!
天地之初,她曾一派天真的望着墨君发愿:“若是整个世界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该多好。”
直到海水淹没了天地,雷霆击垮了山峰,仍有我们二人相依相偎。
呵,多么可笑的念头啊!她过去,真正是愚蠢到了极致!!
在她眼中并没有杀机,却闪烁着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冷芒,一身紫袍迎风飞舞,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一步一步朝着神界与仙界的大军走去,姿态轻盈,且步步生莲!
望着这一幕,千军万马都仿若痴了一般……只见风华绝代的上古女神缓缓踏莲而来,一双重眸之中紫芒星痕闪耀,让人神魔难辨。
包括那一众高高在上,总以一副骄傲姿态睥睨众生的神祗,皆已经看得呆了。
红莲业火于虚空中盛放,所过之处,生命化为灰烬。
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凄厉的惊呼,她冷冷望去,只见墨君正仓皇结出一道巨大的屏障挡住她路,身后护着那名凤族女子。
他眼中闪过一抹仓皇,举止也不复之前那般从容,只是神情复杂的望着她,似乎万没料到她会采取这般极端的方式,竟要毁天灭地。
如此一来,她自身也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悠鱼只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的一瞬,长睫掩住一丝狡黠。
与尔同归,你们,还不配……
“今日,她,是一定不能活的。”纤指一伸,朝向那名站在墨君身后的女子,唇畔勾起一抹绝美的冷笑。
时间仿佛就凝固在这一刻,她与他在两头对峙,周围一切都沦为泡影,天地间她眼中唯有他与那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