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虽背着叶孤,但却如负鸿毛般不受影响,还不到百息功夫,二人便快到叶府了,这个时候雨势也渐渐停歇,只留阵阵晚风吹在他俩脸上。
在离叶府只有百仗之遥的时候,秦烈突然停了下来。他望向前方的叶府,皱起了眉头。
“我的六识已远超常人,按理说今日府中寿宴,在这个距离我应该能听到鼎沸人声才对。而此时,怎地耳中一片死寂?“秦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中也越发不安。
他脚下微一用力,便飞出几十仗。几息之后,秦烈与叶孤便来到了叶府门前。秦烈走近正门,正欲推门而入。可轻推了几下,这门却丝毫不动。
”难道......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了?“心急之下,秦烈也顾不上叫人打开,他放下叶孤,说道:“二少爷,你且站到一旁,待我运功破门。”
叶孤虽也是心中疑惑,但此时要务还是得进门一看。况且,对于秦烈,叶孤自是深信不疑的,于是也不多问,便站到一旁。言罢,只见秦烈手心处罡气聚集,随后只朝门上轻击一掌,门板便发出“碰”的一声巨响,化作了粉末。
待烟尘散去,叶孤与秦烈同时朝院内望去,但见院内一片狼藉,宾客们与叶府的家丁们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面之上,一个个面上色如纸人;更为可怖的是,他们的眼中全都没了瞳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
秦烈大惊,抢步入院,一把扶起地上一人,将其翻身过来,发现此人正是临州的县令赵询。他将手指放于赵询鼻下,又摸了摸脖间的动脉,发现此人已是死亡多时。
叶孤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吓得一动也不敢不动!这遍地的死尸,哪里是他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年见过的场面。震惊之余,心中是极为不安。他四下张望,依然看不到除他与秦烈外的一个活人,当下想到叶隐和叶楚,不禁喊道:“爹!大哥!”
秦烈见状,赶忙放下赵询的尸体,飞身到叶孤身后,将其抱住,以手捂住他的口鼻,细声道:“二少爷,莫急!”说完,警觉地环顾四周,心神绷紧。
正待秦烈专注之时,忽听头顶有破空之声传来,秦烈的耳朵动了动,他抬起头,见一名古稀老者驾着一张如桌般大小的紫符,从空中极速降下,快到地面的时候,那黄符如有灵性一般骤然变小,最后归于老者腰间。
这老者似是道家打扮,其面上童颜鹤发,长眉垂下,颇有些正派法相。老者落地,定定地打量着两人,随后又扫了几眼四周的尸体,不觉皱起眉头。
叶孤见到这一幕,眼睛忽地瞪得如铜仁般大小,小小年纪如他,从未见过人可以在天上飞行,也未见过符咒可以如此变化,其惊异程度远胜之前。
而秦烈见此却镇定冷静,他看着老者动作,警觉道:“你是何人?”
“我乃天极宗天云道人,云游至此觉下方异样,故特来查看。”这名自称天云道人的老者也不妨秦烈无礼,反而客气地回答道。
秦烈心念道:“原来是天极宗中修士。想必,不是朝我等而来。”秦烈想到此处,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天极宗可谓是名胜于大楚各个角落,人们不仅敬重于天极门修士那如神佛般的法力寿元,还对其正派作风颇有赞赏。因此秦烈闻言后,稍释敌心。
“这些家丁身上没有丝毫伤口,仅眼白外翻,死状甚是古怪。天极宗中不乏高人,不如请这道人查探一二。”秦烈如此想到,当下对天云一拱手,说道:“原来是天云上仙,失敬失敬。我乃是府中管事秦烈,外出寻我这二公子,谁料想返回之时却见府中之人横死无数,不知上仙可否帮忙查看,他们是如何死的?”
天云道人托起衣袖,还了一礼,道:“无妨。”说罢,朝着县令赵询的尸体走去,查探一番后,对秦烈说道:“这些人,是被魔道虚圣夺魂而死!”天云微微停顿,叹息一声,模样间破有点悲天悯人的味道,他继续说道“贫道来迟,才叫那魔道妖孽杀害了如此多的百姓!可惜!可恶啊!”
这魔道虚圣,原本也属于灵仙一脉。万年之前被发现其功法倾向于夺人魂魄而被其他灵仙排斥,此后被以天极宗为首的正道联盟击溃,千载之后,虚圣势力死灰复燃,于大楚天极山以南建立化灵门,与天极门针锋相对。此时化灵门被天云提起,秦烈闻之心中惊怒交加。
未待秦烈继续多想,天云上前一步,看了看秦烈身后的叶孤,说道:“不瞒二位,贫道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打探虚圣的踪迹。这些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天极门乃是大楚正道领袖,驱逐虚圣更是义不容辞。但此处已被虚圣染指,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凶多吉少。”
“不错。”秦烈暗自点头。
未待秦烈继续说话,天云道“贫道看你身后这位小兄弟,似乎身体有异,不如就交给贫道吧。一来,我可保他周全;二来,还能请我门中师兄为其医治一二。”
秦烈曾听闻天极宗确有一位高人精通岐黄医术,料想天云说的可能不假。然而,天极宗门规森严,其中一条便是无灵根者禁止入山。叶孤是秦烈看着长大的,他是否身居灵根,没有人会比秦烈清楚。况且,万年以来,修炼界的常识是一人不可能同时存天罡与灵仙之体。
还有一点,便是天罡与灵仙派系自古不和。明面上,当世此二派系组成的正道联盟共同对抗魔邪;暗地里,却是为了灵石矿脉斤斤计较。所以,让叶孤这样一个天罡武者孤身进入天极宗,秦烈心中顿觉不妥,可眼前治愈叶孤的希望,又令他一时难以抉择,当下心中煞是矛盾不已。
天云道人见秦烈面上有迟疑之色,急道:“秦壮士!贫道适才用灵眼查探过这位小友的身体,观其左半侧身躯,大有异样,此症...不可...不可再拖啊!”
“有何异样?”听天云如此一说,秦烈心头一急,求道:“还请道长明言。”说完,秦烈挥手作揖,低头恳求。
先前在破庙中,秦烈告诉他,在他满十四岁时,左手左脚的恶疾便能开始痊愈,可如今听天云道人如此说道,心中顿时有些气妥。
天云道人见二人此刻情状,严肃道:“此疾有恶化的倾向!据贫道刚刚查看,其左侧身躯...已经是被手脚上的恶疾所侵!倘若不赶紧医治,恐怕会蔓延全身!到时候,恐怕是我门中掌门,天歧师兄也无法回天!”
“啊!”天云这一番话出,让秦烈是又惊又怕!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后,略微颤抖地伸出粗燥的巨手,抚摸着叶孤的脑袋:“二少爷,是我无能,这么多年也没治好你....”他的语速很慢,慢到几乎一字一顿。
叶孤听秦烈这样一说,心头不知怎么一热,眼中泪水翻涌,但依然倔强地不肯流下。他稍定心神,回道:“秦伯!你待我的好,叶孤一直都明白。只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让你......让父亲失望了!”
秦烈听完叶孤的话,只觉心中有万把匕首绞动。此时此刻,一老一少,相视无言!
“啊!啊!仙人饶命,不要索我的魂魄啊!”忽地,从叶府正堂传来一阵失心疯般的惨叫。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