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在边上气得干瞪眼,训斥他:“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干脆把你在这关几天,省得你胡咧咧。”
“听听,听听,这还是在城市里,还拿警察吓唬人!据我所知,在广大农村吓唬孩子最有效的就两条:一条是说,妖精来把你吃了;还一条就说警察来了把你抓走……”
“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老梁气得脸都青了,“我们做的工作你不理解就算了,干吗还在背后诋毁警察形象?”
谷小亮见他真的动了气,也不敢再胡说了,心里偷着乐。
这时年轻警察从对面的审讯室走了出来,无可奈何地对老梁说:“石家庄的孩子,期末考试没考好,父母教训了一顿,跑出来半个月了。”
“那天夜里怎么回事?”老梁问他。
年轻警察气乐了,说:“压根就没那么回事,他来自首是晚上实在找不到地方睡觉了,又冷又饿,派出所不仅暖和还能找口吃的。”
“我说怎么进门先跟我要了俩馒头。”老梁也被气乐了。
年轻警察接着说:“那天夜里他躲在附近的居民搂楼道里过夜,听见警车响就下去看热闹,听别人说了一个案情的大概……”
在场的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我说呢,怎么这事还有抢着往上冲的。”亮子趴在沈欢耳朵边上嘀咕。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沈欢拉着亮子跟老梁告别。
走到派出所门口,沈欢又停住了,“要不把这孩子带回去?”
“你真把旅馆当成福利院了?都住进去,白吃白喝,不走了怎么办?你养活?”
沈欢说:“可这大春节的,你让他住哪儿?”
“人家父母双全,你以为派出所的人想不到给他们家打电话?石家庄到这儿也就三个钟头,今天晚上这小子就能到家吃上饺子了。”
沈欢想了想,觉得亮子的话有几分道理,便回到了旅馆。
孟宪辉打电话到旅馆,说他有两张话剧的票,那秋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不能去,请沈欢去,沈欢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让亮子待在旅馆照应着葛大爷。亮子听了这样的安排,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他不是不乐意留在旅馆,他是从心里不愿意沈欢跟孟宪辉这么亲密。在谷小亮看来,韩东方的出名让沈欢的亲戚朋友都跟着荣耀,连经常跟他在一块喝酒的那帮开出租的哥们知道他是大画家韩东方的小舅子,都不敢再小瞧了他。韩东方对谷小亮也好,他每次回来,吃的穿的用的都给亮子带回来不少。亮子尊重韩东方,他做梦都想成为一个像韩东方那样有知识、有社会地位又有钱的人。
韩东方最穷的时候还没有谷小亮富裕,那时候谷小亮还开着自己的小公司,出于对艺术的敬畏,谷小亮会隔三岔五地请韩东方出去喝啤酒吃羊肉串。尽管韩东方并不愿意跟他聊画画、聊未来,谷小亮仍感到他通过与韩东方的交流增长了不少的见识,这些都是他跟他的哥们聊天时的资本,使得谷小亮在他的朋友堆儿里逐渐成为一个受人欢迎和渊博的人。
两年前的春天,谷小亮一个人待在旅馆,接到过韩东方从国外打回来的电话,他说要找沈欢,谷小亮说她出去了,本以为他会挂掉电话,却没想到韩东方在电话里问他:“亮子,你姐是不是有别人了?”
亮子立即辟谣说没有的事,并向韩东方列举出数个“沈欢的一天”,以证明沈欢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然而韩东方只是在电话里笑了笑,他让亮子转告沈欢,即使沈欢真的有了男朋友,他也会为此感到高兴,在他心里,沈欢是唯一真正爱他也被他爱的女人。
那次电话让谷小亮困惑了很长一段时间。既然是爱她也被她爱,为什么两个人不能向大多数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呢?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外国,只要他们想,总是随时能够生活在一起的。谷小亮迄今还没谈过一次完整的恋爱,他唯一产生过爱慕也接受他爱慕的女性是他姐姐生孩子时候请的一个安徽保姆,当他们的关系刚刚取得了一些突破性进展的时候,年轻保姆往老家寄出了一封汇报生活的家信,很快,就有一个愁眉苦脸的男人抱着两个娃娃顺着信封上的线索找上门来,直到那一刻谷小亮才明白保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这使得谷小亮与保姆恋情夭折的同时也终于解开了他心中由来已久的谜团——难怪她对带孩子有着如此丰富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