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出租车往前驶去,渐渐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站在原地抽完了手里的烟,往住处走去。
张明理一直很消沉,起初我觉得他过段时间就会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但事情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着,当初冬的第一股寒风从窗口吹进来的时候,张明理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杀了。
那是一个暮霭沉沉的傍晚,阴霾的天空让人觉得异常的压抑。铁青色厚厚的云层在天上翻滚着,似乎预示着将有一场暴风雨的来临。风在我刚踏上公交车的那一刻开始加大了速度。凄冷的风顺着几个没有关严的车窗肆虐地朝着乘客的脖领子里猛灌,我亦是把头往领子里缩了缩。
张明理的死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有些事情往往在发生了之后才会觉得之前的种种反常表现似乎预示着什么。
那是在他死的头天晚上,我们一起来到了隔壁的那个唱京剧的女人家里,那天是那个女人丈夫的生日。因在前一天我和那个女人在路上遇见了。女人看上去很憔悴,目光黯淡,全然没有了往日唱戏时的那种精气神。像一个遭受了重大打击后而一蹶不振的颓废者。后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她手里提了很多的菜,她很吃力地提着它们。我伸出手帮她接了过去。她冲着我笑了一下。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皮肤白皙,但在岁月的蹉跎中已经显得很松弛了,眼角的鱼尾纹在她对我笑的时候深深地刻在了那里。她的个子不是很高;以前她的腰板儿很直,每次见她在河边唱戏的时候总是那么的高昂而富于激情。她站在人群当中,鹤立鸡群,像一位名角为大家演绎着著名的京剧唱段,意气风发,似乎在她的生活中充满的都是灿烂阳光,每次在电梯里相遇,也总是有板有眼的哼唱着。那种充满乐观的精神状态让我这个二十多岁的人亦是羡慕不已。而此时的她却佝偻着身子,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她的脚步异常的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花去她很大的力气。
我问起为什么很久没有在河边见过她了。她叹着气说她丈夫被汽车撞了,截瘫。她已经没有功夫再去唱戏了,每天都要照顾她丈夫的起居。她说她的女儿刚上大学,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是靠她丈夫的工资。而她,由于单位效益不好,已经有半年没有开工资了。可如今,他丈夫因为车祸,光看病就花去了他们家一多半的积蓄,而肇事司机至今也没有抓到。他们一家生活的很窘迫。他们是从外地迁来北京的,在这里没有亲戚。她和她丈夫现在像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笼子里一般,一年多了,家里没有来过一个客人,长期的压抑使她越来越消沉,如果不是因为丈夫和女儿,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女儿上学还要花钱,她说她快要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