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露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抬头看向那灯火通明、大气无比的建筑。
人在这社会上的存在感原来可以如此沮丧,即使不羡慕权贵,却仍是无可避免在它面前感到苍白无力。
这座宫殿般建筑的背面是一个大面积的后花园。两个一模一样相对而立的小型别墅建筑坐落其中,这园里的十几位佣人分别住在里面。
夏晚露被那人带去了夏天豪所在的房间。
夏天豪已经醒了,肖家安排了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专门为他诊治。
还好,他受的是些皮外伤,昏倒只是因为受到惊吓。
医生为他做了处理,并开了消炎药,嘱咐夏晚露一些事宜便离开了。
这个双人房间比他们家大多了,柔软雪白的床有股阳光的味道。
家具很是齐全,甚至还有单独的室内卫生间。
夏天豪安静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姐姐,这里好像不是医院吧?”
“……”她有些心虚,“恩,是……一位先生救了我们,这里是他的家。”
夏天豪略一楞,“他为什么要救我们?而且还让我们住在他家里?”
“……我不清楚。”总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吧,她转身去倒水,躲开了夏天豪疑惑的视线。“你再睡会吧。”
夏晚露不愿意说的事情,夏天豪向来不会追根刨底地问,他相信她有她的理由。
所以,他很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刚才那位管家告诉夏晚露,明天会派人带她回家拿需要的东西。
自己现在究竟是被他以什么样的身份安排在这里,夏晚露实在无从定论。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她也好像贸然间就做了错误的决定。
可是话既然说出口,她就不会反悔。
多想也无用,只好让一切随其自然。
想到这,看看已经熟睡的夏天豪,她便放宽心,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车子载着她准确无误地停在了她家门外,拿来些重要的东西她便返了回来。
没有人管她,她似乎可以随意去做自己的事情。
喂夏天豪吃了药,她先去他的学校为他请了几天病假,便去上课了。
听说她是少爷带来的女孩,后花园的佣人看着她的眼神便带着或多或少的不屑。
尤其是年轻的女佣,鄙夷中还夹杂着深深的敌意。
这些事夏晚露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倒是肖蒙似乎很忙,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就没再见过他。
夏晚露甚至在心里假设,他救自己是因为对以前做过的事感到内疚,她也怀疑过这种可能的微小,但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后,她便单纯地确定了这个看法。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肖蒙救了他们,让他们白吃白住还花钱给夏天豪医治,善良的她淡忘了以前的伤害,把这些事情当作了恩情。
既然有恩,她就要回报。所以,她辞去了工作,一放学便回到肖家,以一个女佣的身份,在后院和厨房帮忙。
肖家对于佣人的规定也很严格,负责管理佣人并给他们进行分工的,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资深女佣。
她不苟言笑,虽然体形瘦小,但规矩工整的装扮却让她看上去相当威严,佣人们尊称她为“小夫人”。
听说她是唯一一位来自‘那里’的佣人。‘那里’是哪里夏晚露没有问过,她向来不喜欢评论别人的事事非非。
肖蒙似乎很爱干净,而这园子又大的可以,所以佣人每天的工作虽不是很累却很繁琐。
对于这个自荐的女孩,小夫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少爷带回来的人就另眼相看。
她每天安排她和其他人一样的工作量,并规定了完成的标准。
夏晚露欣然接受,她总是利用放学后的时间不声不响地干,她做得很出色,时间短却能完全达到小夫人的要求。
懂事的夏天豪自从身体恢复能去上课开始,便帮着夏晚露一起完成每天的工作。
他以为夏晚露至今不搬出这座豪宅,是因为想用劳动来报答这家人的恩情。
他的确猜对了一半,可另一半,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这样过去了十天的时间,两个安安静静、勤勤恳恳的孩子,用行动让所有佣人的有色眼光都发生了变化。
大家渐渐接近他们,开始接受容纳他们,甚至对他们产生了怜爱的情绪,这其中也包括那位小夫人。
她悄悄地减少了夏晚露的工作分量,并让他们和大家一起吃饭。
也因此,夏晚露渐渐知道这家里的一些事情。
比如,那时尚男子叫徐暗,据说他从小和少爷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再比如,肖蒙现任女友白灵小姐,她是个身材惹火的名模。
直到,肖家因生意上的事要举行一个大型的聚会前夕,夏晚露都以为自己已经安全地被那男人遗忘了。
她和其他人一样为这场聚会做着紧锣密鼓地准备。
聚会定在周末,前一天不用去上课的夏晚露简单地束了头发,便按小夫人的要求给后院温室的花浇水。
因天气渐热,温室两侧的薄膜已经高高卷起,这片花海的美丽便蔓延到了室外。
天气很好,微微有风。夏晚露一边和周围忙着其他工作的女佣们聊着天,一边喷洒着清凉的水珠。
早晨的阳光把那飘洒的水珠渲染的晶莹剔透,荡起的薄薄水雾让置身花海,一身白衣的她看起来朦胧而优美。
那姣好的面容上还带着发自内心的浅浅笑意。这份绝俗的美丽正淡淡地飘散,慢慢地渗透,深深的植入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突然静下来的空气让她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她猛然抬起头,正对上不远处一双深似黑潭的眼眸。
那个危险至极的俊美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这里,夏晚露呼吸一紧,整个人便僵住了。他果然还是来了,肖蒙高大的身躯不紧不慢地走近,在场的佣人慌忙鞠躬致敬。
夏晚露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感到他刚才的目光中隐约有丝不悦,却又猜不透其中的原由。
“看来你的生命力很顽强!”他的口气很是冰冷,“到什么地方都能很快适应,真是不简单。”
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所以,夏晚露识时务地选择了沉默。
突然,她的下颌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被迫对上他的视线。
那浓睫下的深潭紧紧地吸附着她,她的身影倒映其中,却迅速被那深水中侵略性的黑暗所淹没。这一刻,她有点胆怯了。
“你好像忘了,在这里你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毫不避讳地谈论这种话题,夏晚露当即羞愤难当地僵在原地。
周围的气氛已经有了明显地变化,她的心也开始忍不住气愤地颤抖。
既然这个卑劣的男人专拣羞辱人的事做,那索性,她也不需要再顾及什么。
“肖少爷,把我带来这里,又随便扔在什么地方,然后不闻不问的人可是你。”
“嗯?”他斜长的眉轻轻一挑,嘴角荡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解你是在怪我冷淡了你。”
夏晚露在心里冷哼了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还真是自大的可以。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效果吗?”
他笑了,墨长的睫轻轻地抖动着,那样子妖魅至极。“你倒是每次都能给人些意外。”
“女人,不要把别人想的简单,更不要把自己想的复杂。”他瞬间收起了笑,恢复了冷冽的气质。
“跟过来。”还是一贯强势的命令口气。
话说完,他健硕的身躯便走远了。根本不需要迟疑,夏晚露认命地跟了上去。
路过站在一边的小夫人身边时,夏晚露还是准确无误地收到了她那抹神色复杂的视线。
她似乎在叹气,却终是没说出什么。
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只是上了他的车,被带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古典乐器店,它位于市中心。
这是一条聚集了夜总会、酒吧等的杂乱无章的街道,常年人头攒动,熙攘繁华。
似乎早有准备,他们开出的是两辆车型普通的车,徐暗没有跟来,只有冰冰仍如座冰雕般坐在副座上。
自从那扇有着浓郁中国古典气息的店门打开后,夏晚露的惊喜就没间断过。
这家店不大,里面满满的全是夏晚露久违的熟悉。
各式各样的中国古典乐器,繁多却不杂乱,摆放在雕工细致的红木桌上。
墙壁上挂着的国画,浓墨淡彩中弥漫出飘渺的仙灵之气。
而另一侧的角落里,则挂着各种样式,五彩斑斓的中国结,几盏落地的轻纱古灯散发出的淡橘色光芒,让这个房间雅致到让人心旷神愉。
夏晚露大大的单凤眼兴奋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脸上也漾起了一抹艳丽的潮红。
“大哥?”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从以屏风相隔的内间走出来一个人。“你怎么来了?”
这个人身材纤瘦,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贴身西装,轻盈的衣料在他行走间摇曳生姿。
他的相貌只能称得上清秀,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脱俗感觉。
“让她挑件乐器。”肖蒙的表情没有变化,声音依旧低沉冷漠。
那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闻言便把视线转向了夏晚露。“你需要些什么?”
而后,夏晚露又把他的视线拉回到肖蒙的身上。她很是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选乐器?”
“明天,你要在聚会上表演。”他帝王般的俯视,让夏晚露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对他的命令根本不需要疑问,只需要绝对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