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如烟过1
裴泽尘没有再说什么,杜若看了他,心中不住地一阵失落。想起那日水仙来找自己的事情,又忆起两年前他们在一起时亲密的身影,不由得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是啊,嫂子,你可别听柳妹的,她就是嘴快,喜欢胡说,你可别生气!”身旁的兰妹看杜若不再言语也好生相劝起来。
杜若望着面前的三个女人,拼命地忍了心中的疑惑,笑了笑:“那些花边新闻我都是知道的,泽尘都对我讲过,你们不用担心。”她笑着,然后搓乱了面前码好的牌,“哎呀,牌乱了,我们还是重打吧!”她扭过头去,盯着牌桌,并不去看身后裴泽尘的表情。她害怕,若是看到了他的脸,她会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流下泪来。
不多时,裴泽尘便告了假说是要忙公事,便携了郑永出了大帅府。杜若也不理会,陪着姊妹三个打牌,一直到晚饭时间。
吃了晚饭,姊妹三个都各自回去了。这偌大的大帅府便又回复到了往日的冷清。
杜若坐在床上,抱着腿看着外间的夜空。春天的夜空是格外清明的。天幕中,大颗大颗的星星兀自地排列成型,像是无数眼睛,眨呀眨的,很是好看。
静寂的卧房中,她一个人开了小台灯安静地坐着。孤零零的身影映在面前的墙上,让她的心一阵空落。脑海中浮出下午那裴家姊妹所说,心中有些郁结。原来,他与水仙倒是有染的。不过也难怪,如裴泽尘这般年轻有为的人,不就是喜欢那些电影界莺莺燕燕的女明星吗?男才女貌,说的本就是他们那些人。她叹出一口气来,心中不免又自嘲起自己的命运。可转念一想,她嫁与裴泽尘本就不是自己的意愿,如今,又为何这般关注于他?不由得痛恨起自己来。摇了摇头,开了梳妆台上的留声机,索性不去细想罢了。
留声机里的女声开始唱着时下流行的歌曲。那样悠扬而有质感的声音,回荡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倒显出另一分寂寥与落寞来。
这时,门外突响起一阵汽车的声响。然后,便听到楼下的大门被打开了。
她站起身子快速地下床关了留声机,躲在被窝里听着外间的动静。
那“哒哒”的皮靴声,是他一贯的声音。她对于这种声音是熟悉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穿着筒靴的高个儿男人。他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她。
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像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唯有一双澄澈的眼睛露在外面,不由自己地盯着外间的一举一动。心跳,是那样的快,快到了无法阻止。她感到这般下去自己将要死掉了,唯有他的出现,仿佛才能打消她的疑虑。也许,若是他对她有解释,无论什么,她都会是相信的吧。那样的相信,甚至可以做到深信不疑。
她听得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楼梯间不住地延伸着。延伸着,直到她的房间门口停住。冥冥中,她仿若听到了那转动门把的声音。细微的,可是她却能够察觉得出。突然发现,她对他的关心已超过了该有的限度。这是怎样的一种痴狂的状态啊!在不知不觉中,仿若只剩了这样的魔力来牵引与引导。
她幻想着他转动门把时的表情。该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激动,失望,亦或者什么?然后她便能看到他的脸。那个名叫裴泽尘的男人,就站在她宋杜若的面前。如今的他,该是她的丈夫的。他曾经看着她的眼睛说过“从今以后,无论安乐患难康健疾病,一切与你相共,我必尽心竭力地爱敬你、保护你,终身不渝……”这样的话,她并不相信他眼神中那些流动着的感情并没有一丝不是为了她。
是啊,起码,他如今是自己的丈夫了。
她突然地笑了。可是,在这时,那脚步声却慢慢地离开了她的门口。慢慢地,走向了仿佛是不知名的远方。心中,好似有无数的信仰就在一瞬间崩塌了,那样的感受,疼痛的像是要痛彻心扉一般,一点一滴的,渗入进了骨髓里面。
一颗泪就这般不由自主地落了。
杜若趿了拖鞋开了门出去。身上的睡袍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泛起了层层涟漪,她也未觉。方向着裴泽尘的书房而去。
这时郑永正从那书房出来。见到杜若,倒是怔了怔。
“夫人。”他首先打了招呼。
“裴少呢?”杜若问道,不由得望了那书房雕了西洋花纹的木门。试图走进,却被郑永拦了下来。
“夫人,让裴少歇歇吧。今日裴少遇到了头疼的事,想必心中也是烦闷的。”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眉头亦是深深地蹙起。
杜若心中有些疑虑,想必该是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心中“突突”地跳,像是揣了只小小的兔子。
“郑副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问,心中的不安愈发地严重了。
郑永看了杜若一眼,说道:“也罢,您毕竟是夫人。”他顿了顿,“最近远军南下的事情想必夫人也已经知道了。远军最近在济远边境活动猖獗,边境小镇佳宜战火不断。就在昨日,远军突然加大火力进攻佳宜,如今佳宜被占,恐怕济远的战争是迫在眉睫了!”他说罢叹了口气,“裴少为这件事可谓是头疼不已,您知道,佳宜小镇易守难攻,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济军管制,不曾被攻破。这等边陲重镇,如今现出这样的状况,实是对济军最大的威胁啊!”
杜若虽不懂得战场的上的事,可听郑永说得焦急,也猜想得出事情的严重程度,不由得担忧起裴泽尘来。
郑永与杜若告了别,便带了军帽消失在了深沉的黑夜。杜若看着他的背影,一双秀眉,似乎蹙得更深重了。
转过脸来,便看到那雕了西洋花纹的木门。那木门的顶上,清透的磨砂玻璃映射淡橘色的光,透过那清浅的黑暗,投射在木质的地板上,也投射在此刻她的心上。
窗外,那静寂的夜空,像是听不到任何风吹草动般的宁静。偶尔,有蛐蛐儿躲在草堆中叫出三两声来,也是嘈杂地烦扰了人心。
她看了那木门,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最近的日子,裴泽尘总会邀了些机要的军人在大帅府的议事楼中议事。有时候一二个钟头,有时候却是一个整天。那些男人们,各个体面的戎装,立整儿的像是一尊尊面无表情的罗汉。谁也想不到这些无趣儿的人会钻在屋子中议论些什么,不过看他们一个个面容冷峻的模样与神情,恐怕谁见了,也会猜出几分吧。
这日。
裴泽尘方送走了前来议事的众将,进得住所,便看到杜若由裴咏竹陪着,坐在屋子里闲扯。看到裴泽尘进屋,她们都站起来问候了。
最近的日子,杜若与裴咏竹倒是熟络了许多。由于裴咏竹刚回国不久,杜若又热情好客,裴咏竹总是瞅着机会便会到大帅府中闲坐。如今,二人熟悉了,便更觉性情相投,做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哥哥,今日议事的时间倒是长了,快过来坐坐吧。方才我和嫂子还在担心,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总会吃不消的!”裴咏竹站起身子将一身戎装的裴泽尘给按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