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少夫人都做出如此出阁的事了,少爷怎么就不管管?”
“哥哥怎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过是个下人,问这些做什么!”
白双今日特意早起,精挑细选择了一件水色新罗裙,细描柳眉又补上淡雅的胭脂香。又唤来红兰为她绾了髻,再散开小半的青丝自然垂落在肩上。昨日,她与色色坐在楼阁上,听着未名居里的小曲儿的时候,色色指着一个姑娘偷笑。就因为那位姑娘头上插满了珠钗,高高束正的发冠更是摇摇欲坠。
色色说:“那位姑娘头不大,却硬是被撑绷了。刺猬缩成一团时,很容易让人忽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刺猬跟人一样,仅是用两只后腿走路是什么样子的?”
当时白双没听明白,不懂其意。待她顺着水色手指的方向一看,那位就在唱曲子的姑娘,可不就是一只随时都可能往后翻倒的刺猬吗?但是这只刺猬却正立在未名居里的水榭之上,且吟且唱。色色回答她的话是,“白菜萝卜各有所好!”脸不红气不喘,从容如常。
想到这里,白双忍俊不禁,她突然发现色色其实并不恶。沉浸于喜色中的白双并没有看到,正给她梳着头的红兰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小双,小双,你在吗?”虽说一大清早的,(咳咳,虽说现在已经不早了)站在静溢绿意的园子里制造噪音很不妥当,可是水色还是干了。愣是惊的从园中经过的下人的纷纷侧目,看到众人陌生的眼神水色又一次悲怆了,不自在的自动从过道上挪了位置,立在一棵尚能掩住她半边身体的树下。
白双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就感觉到眼前一亮,也不顾上头上是否完好了,站起来就往外跑。“色色嫂嫂,你回来啦!”
众人在听到“色色”两字时,依然毫无反应,各干各的事,免不了往这边探探。却再听到“嫂嫂”时,惊慌失措起来。白府上失踪了好久的少夫人又回来啦!才一个眨眼的功夫,本来还在这园子里磨蹭着的下人,倏地就凭空失了踪迹。
色色嫂嫂?水色嘴角又抽了。你才还色色骚骚呢!“小双啊,叫色色就成了。”
“嘻嘻,色色你回来啦。可惜哥哥出远门了,色色是特意回来找我的吗?”白双甜甜一笑,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的。
什么出远门,水色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他昨个儿半夜又回来了!”
“咦?又回来了?我怎么都不知道?”白双疑惑。
水色淡定地答:“那时你已经睡了。”若是让你瞅见我是被强掳回来的,那才叫一个丢人。
“原来是这样,嘻嘻,那色色现在是要去哪?”
“去用膳食!”肚子早就在叫了。
“好,我让厨房再做一份!”
“不用,去未名居用膳食!”
白双一听开心地跳了起来,上前握紧水色的手,“色色是来邀我一起去的么,其实我刚才就想去了。太好了,太好了!”
“哪里都不准去!”
就在水色被白双的欢悦之色感染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就这么卡了进来。白双见了来人,喜悦地叫了一声“哥哥”,明亮的眸子却慢慢地暗淡了下来。嘟起嘴,放开水色,规规矩矩立在一边。
水色先前是被满屋子的红妆惊了惊,好不容易才理好情绪,眼下又毫无征兆见到白净,心里头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就这样愣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睁睁地看着白净由远而近,越来越近……
“少爷回来了!”
水色以为自己要开口说点什么,好阻止白净继续前进时。却看见红兰从屋子里飞奔出来,娇羞万状,婀娜身姿飘忽若神。水色本是想说——你就站在那里别动!这下子,不用她说了,白净早被红兰拦下了。
“嗯。”白净神采奕奕,轻轻应了一声,看得水色恶寒不已。
水色说:“小双啊,我们找吃的去。”
“哦!”白双偷偷地看了白净一眼,见他满面笑容并无阻止之意,这才点了点头。
两个身着水湖色衣衫的女子,并排走在一起其实非常的抢眼。白净的视线定在她们当中的某一个人身上。嗯,没有吵闹甚是从容,跟他预想的差池了,只是她跟小双的关系似乎微妙了。
“少爷路上辛苦了,不是说去半个月吗?”
冷不防的娇声,将白净的视线拉了回来,“嗯。”轻轻应了一声,白净抬脚慢慢地踏在水色跟白双走过的方向。
红兰见白净温而有礼保持着距离,有些浮躁了。她刚才看到水色了,她又回来了。自从她偷听到白净跟长安的对话,知道水色开了家青楼,红兰就开始对白净频频示好了。水色的话,她记忆犹新,只要水色在这府里一天,她就没有出头之日。
红兰自然是不服,以她的姿色,虽然比不过白双的丽质天成,但比起水色来那是绰绰有余。像白净这么眉清目秀才貌双绝的男子,又怎么会甘于拙妻丑恶!只要她多用用心,到时候还怕在这白府中没地位?等到那时白双早就嫁了出去,再也没有人胆敢在她面前放肆了。下人又怎么样,下人也会成为主子!
白净走了几步又停下,“你下去吧,不用跟着了。”前面的身影已经有些远了,白净说完也就没在迟滞。倒是红兰愣在原地,咬着红唇几乎渗血。
“色色,我吃过了。”白双推却水色递来的粥,笑盈盈的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托起腮,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水色拿碗的手一抖,你既然不饿,你盯着我做甚!赶紧用另一只手捧住,再腾出来就着匙羹送到嘴边。
“色色为何不分给为夫一些!”
“噗……咳咳……咳咳……”
“色色,小心些,慢点吃!”白双离水色最近,连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水色却苦不堪言,她没有急啊,她是被惊的。怒气又被撩起来了,水色极力压制,若不是因为有白双在场,她早就发飙了。
你白少爷我惹不起,躲着也犯事了吗。好端端地喝个粥,你偏偏跑出来呛人!
“我来!”白净就着水色另一边坐了下来,眼见着手就要拍下来,水色倏地起身。“我吃饱了!”
白净在水色转身前抓住她的手“色色要去哪?”
“回未名居!”也不知道绿丫今日是不是又等在门外,若是迟迟不见她怕是会急了吧。“放手啊!”水色蹙眉。
“哥哥,我可不可以跟色色一起去?”白双坐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怯怯插话。她真的很想去,就像色色说的,成日呆在府里忒无趣。
白净柔声说:“小双呆在府里就好,未名居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哈哈。”水色突然放声大笑,白净这句话彻底把她激恼了,她斜了白净一眼,幽幽地说:“白少爷还不知道吧!小双不仅去了未名居,还在那里坐了半天,可是我怎么看着小双依然是个姑娘,并没有因为去了这一茬就变身为男儿了啊。”
“色色……”白双听到水色激愤的话,又见她把自己抖了出来,开始有些坐不住了。脸红着低下头,就是不敢往白净那里看。
“小双你在怕什么,他是你哥哥,又不是你整个人生!”这妮子真是……白净不在时,她生龙活虎;白净在时她却是只温驯的猫。
“色色……”白双挪动了一下,却最终没敢站起来。
白净脸色瞬变,“小双可曾去过未名居。”
“哥哥,我……”
“你这位少爷,她去没去过你也要管,哪天她要是嫁人了你是不是还要管。”水色不屑地打断白双的话,替她不平。
白净面无表情,并没有理会水色的话,“小双,回屋里去!”
白双这才怯懦地抬起头,哀怨地看了水色一眼,眸子里含着泪,楚楚可怜。水色见她如此,愣了愣,也就是这个功夫,白双已经顺从地起身走了。等水色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她弱不禁风的背影。
“她是你妹妹,不是你的宠!”水色义愤填膺了,白双那么可爱的姑娘,本性活泼你却强硬将她压制。真是自主顽固不化,不讨喜又生厌。
白净依然没有理会他,心里却在冷笑,他原以为水色变了,却依然改不了骨子里的刻薄。
水色急了,“你倒是说话啊,哑巴啦。把我从未名居里掳来,就为了让我看你们兄妹俩一唱一和啊。”若不是看在白双讨喜的份上,你以为我多想管你们家这点破事啊。
白净冷冷地说:“你若要回去,那就回吧!但是小双嫁不嫁人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水色又一愣,这翻脸的速度比她翻书还要快,莫明其妙!你既然嫌弃未名居,又何必眼巴巴的天天往那里跑!又不是我自动送上门来的,说得好听,什么“若是色色等在地狱,刀山火海也是要闯的。”当她好欺负是吧!凡事都有个万一,果然是万一了!
男人,哼!水色唾弃一口,“回就回,我还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