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城始终没有接到周雅欣的电话,但却在一天接到了江海涛的电话,约他到他的办公室谈一谈。赵铭城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谈谈也好,他正好可以了解、澄清很多事情。
赵铭城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江海涛的办公室。
他们互相打量了一下,赵铭城还是那样英气勃勃、阳光帅气,充满活力与热情,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深沉和稳重。江海涛还是那样和蔼可亲、恂恂儒雅,带着几分哲人的气质,只是表情中有了几分坚定和果断。江海涛请赵铭城坐下,“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讲清楚。在讲这些之前,我想知道你现在对周雅欣究竟是种什么态度。你能告诉我吗?”
赵铭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很坦诚地对江海涛说:“如果我没有遇到周雅欣,只是遇到郑薇薇,或者是我先见到郑薇薇,再见到周雅欣,那么我和郑薇薇一定会很好的发展下去,并且拥有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可是偏偏我先见到周雅欣,先爱上周雅欣,在见到周雅欣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世间还有她这样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是上帝造了千千万万个,才偶然会造出这样一个‘变种’,或应该称之为‘奇迹’。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还是我的不幸,我也不知这个‘奇迹’的称谓是一种恭维还是一种讽刺。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同感?”
“我并不觉得周雅欣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她只是比社会上大部分人追求的层次更高一些、更艺术化一些而已。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你见到她觉得惊奇,只能说明你有些少见多怪、孤陋寡闻。”江海涛的声音很稳重,但也很有力量。
“我只是说我的感觉。在我认识周雅欣之前,我觉得这世界上男女的感情都是平平淡淡的,认识、交流、吸引、结婚、生儿育女,一切顺应‘自然’的要求,就像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姥爷姥姥、我的父母。至于相爱得天翻地覆,死去活来,那都是小说里的情节,艺术上的夸张,真实人生里根本没有的。”赵铭城眉头紧锁,眼光阴郁地说,似乎回忆和周雅欣的恋情让他感到很沉重,“可是,我偏偏遇到了周雅欣,她的感情非常浪漫强烈,非常戏剧化、孩子气,也有些不现实!她碰到了我,爱上了我,也把我潜在的浪漫、强烈、刺激、戏剧化和未泯的童心激活了,我也深深地爱上了她。”
“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要和郑薇薇这么深地交往呢?”江海涛问,语气有些冷峻。
“也许是因为我们虽然彼此相爱,但却不能彼此满足。周雅欣的精神得不到满足,所以有精神出轨是倾向,我的渴望得不到满足,所以会有身体出轨的倾向。目前这种倾向在明显地加大,所以我们分开的可能性会很大,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赵铭城有些粗暴地说,语气中有种冲动的热情,也带着苦恼和无奈,“现在,我、郑薇薇、周雅欣和您,在进行着一个分解重组的化学反应。已经在分解了,还没有重组好,我现在也不知道重组的结果会是什么。”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结果是什么,”江海涛稳定而坚决地说:“你和周雅欣在一起,我和郑薇薇退出。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都可能,我和周雅欣绝对不可能在一起。我们之间从头到尾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情,只是类似亲情的一种感情。我早已经另外有女朋友,我们正准备结婚。周雅欣非常爱你,这你应该是能体会出来,能知道的。当时她之所以让你误会我和她的关系,根本是为了和你赌气。”
赵铭城有些震惊地听这番话,迅速的抬起头来瞪着江海涛,那对眼睛张得那么大,盛满了惊愕和诧异。
江海涛顿了顿,语气更加诚恳而真挚地说:“有一件事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在你和周雅欣发生争吵离开青青小筑之后,周雅欣在冲动和绝望下企图跳水自杀,如果她不是深爱着你,又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举动?我至今还记得我送周雅欣和百灵回青青小筑时见到你的情形,你是那么气愤那么绝望,如果你不是深爱周雅欣,你也不会那样的。而你刚才所谓的什么渴望得不到满足的说法其实就是因为周雅欣的心灵发育迟缓了一些,对男女之情不能了解,所以你就把郑薇薇当成一个替代品,当成一种补充,这对郑薇薇也并不公平。”
赵铭城一时把握不住这些话的真实性,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好像为自己辩护似的说:“这也是我离开周雅欣的一个原因。她太脆弱了,就像玉或水晶塑成的艺术品,玲珑剔透,光洁美丽,可以让人欣赏,却经不起丝毫的碰撞,随时随地,她似乎都可以裂成碎片。所以我必须小心翼翼地爱护她,真的很累。”
江海涛用慈祥、温和、而坚定的语气说:“你如果到周雅欣家去一趟,大概就能够更好地了解她了。她是一个在充满诗情画意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孩子,她的父母、姑姑虽然都经了商,但家庭中艺术气息很浓厚。周雅欣因为家境富裕,是女孩子,受这种艺术气息的熏陶,又深得大家喜爱,所以功利思想非常淡薄。她有一种愿望,靠写作来生存,在跟社会衔接方面有一点问题。你要帮助她度过这个不平衡的阶段。”
赵铭城真挚而诚恳地说:“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很想帮助她,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第一次去我家,我妈妈问起了周雅欣的家庭,周雅欣说她的亲生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也许周雅欣性格中跟社会脱节的一部分和这件事情有关,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改变她,因为她似乎并不想把一切都向我坦白。”
江海涛很肯定地说:“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专门请教了一位心理学专家,又专门趁春节回家乡拜访了周雅欣的父母和姑姑,我们一起讨论了周雅欣的情况、澄清了她的一些疑虑。我想现在,周雅欣的心理已经健康起来了。”
赵铭城听到这里,似乎有些动心,问:“我只是奇怪一点,为什么周雅欣有心里话可以告诉你,却不告诉我?”
江海涛诚挚地安详地对赵铭城说:“你有些心里话,不是也告诉父母,不告诉周雅欣。同样的道理,我想在心理上,周雅欣更把我当成亲人、当成长辈,这跟你刚才说的什么精神得不到满足、精神出轨没有任何关系,都是你的一种主观猜测,是没有道理的。至于你说你的渴望问题,我想这跟周雅欣心理上和生理上年龄不符有些关系,外表是个女人,实际是个小孩!你不能要求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完全懂得男女之情。目前看来,这个问题也已经解决了。随着她整个心理的成熟,这方面也会完全正常起来。”
赵铭城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江海涛说:“也许您说得是有道理的,但是您确信雅欣现在还会原谅我吗?我已经伤害了雅欣,难道还要再伤害郑薇薇吗?”
江海涛看了看他,声音放柔和了,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雅欣根本就不怪你了,她承认在和你交往的时候她自己的问题就很多。在春节这几天中,周雅欣家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以后周雅欣也许会自己告诉你。周雅欣的心理成熟了很多、坚强了很多,也现实了很多。在回济南的路上,她讲了一些她对社会的看法、对文学和生活的看法,虽然她的第一本长篇小说已经被出版社看中准备出版,但她说她可以一边创作一边工作。我觉得在谈吐上她已经比原来进步了很多,适应社会应当不成问题了。我个人很希望你们能重归于好,但是如果对周雅欣你已经很勉强,我也没办法,这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只是把该说的话告诉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她的小说《星之恋》已经出版了,你如果感兴趣不妨买一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