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岁月中有悲有喜,有欢有苦,但悲与苦并不会是永远的,欢和乐也一样,世事本是难料,萧贵躺在一匹快马之上,尽可能地将全身放松,他本来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而此时,他却是如此在厌恶这个世界。
他并不喜欢开玩笑,然而老天总是让他活在游戏之间。
他喜欢上的女人,竟然就是他弃之如履的公主,为了这个女人,他做了许多他梦想不到的事,甚至于连同自己的全家都因为这个女人而受株连,他和她本应该是生死之仇的敌人,命运却让他们走在了一起。
萧贵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去做些什么?慕容斐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也教会了他一些绝世的武艺,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永远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了,他爱的女人是给他最大伤害的仇敌,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他只有走,往前走,前面的路不知道通往何处。
蓦地,后面有几匹马飞快而来,有人竟似从后面大叫他的名字,萧贵一怔,回过头去,那几匹马冲了几步。到了萧贵的面前,便站住了,其中一个人手持一张特殊的纸,这样的纸萧贵以前见过太多,那是圣旨。只见那个人下马立定,大声说:“萧贵接旨。”
萧贵一呆,这种声音的语气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但心里不由还是露出厌恶之色,冷声说:“有什么屁话,快说。”
那人倒是吃了一惊,在他记忆时面对圣旨,谁不是恭恭敬敬的,萧贵这模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看萧贵这模样,不由大怒,大声说:“萧贵,你好大的胆子,圣旨一到,如君亲临,你不但不跪接……”
萧贵根本不吃他这一招,冷笑着说:“皇帝算什么玩艺儿?我的胆子本就比你们这群狗奴才大得多。”说着手一伸,疾向那人的圣旨抢去,那人眼一花,手中的圣旨到了萧贵手中,这一下只气得他脸色铁青,手足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圣旨是这样写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故尔对朕不忠在前,朕伤了尔之一家,是朕一念之错,事已过去,朕不再追究熟是熟非,接旨之后,速回皇宫,官复原职,勿让朕失望,钦此。”
萧贵冷漠的眼睛里立时现出了叶舞容的笑容来,这一定是叶舞容让叶离群做的,不然叶离群身为一国之君,岂可向人陪罪,想着叶舞容以前与自己的点点滴滴,心神一荡,心想:“回宫呢,还是继续呆在这肮脏的江湖之中,若是回宫,不但美人在抱,一生荣华富贵,夫复何求呢,若是不回,此后福祸谁能定,但江湖……”
心想两事,不能左右,那几个人战战颤颤地全下了马,一人看着萧贵脸色时红时黑,心知他正在犹豫之间,于是便说:“萧……萧大人,皇上对你可真是不错啊,给……给你花了万金修建了一座好豪华的驸马府,几乎可以与王爷的别宫相比美呢……虽说皇上做了些对不住你的事,可他毕竟是皇帝,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吧,你就不必太过计较了啊。”
这几个人是叶舞容特意找来的,全是朝中有名的大学士,口才之好,在朝中无人可及,叶舞容让几名侍卫领了这几个人来到江湖上找萧贵,实是花了不少心血的。
萧贵叹息着说:“你们先走吧,麻烦你们了,我要好好再想一想。”他确实要好好想一想,是啊,事已经发生了,再挽回是不可能的了,可就这样回去,对不住家里死去的家人。可心有不平又有什么办法,他真的需要再好好想一想,于是他就走了,他又回到了洞庭湖附近的那个小镇上。
他和叶舞容开的那个小客栈还在,只是人面全非,镇还是小镇,只是已经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了,不知从何方来了好多些人,住进了原先那些熟人的房间里,萧贵这间房子当然也住了人,是对年轻的夫妇,他们俩照样是开客栈,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萧贵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小店老板娘就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说:“客官,你要点什么?”
萧贵神色一振,回想起以前叶舞容的声音,不也是这样问过来吃饭喝酒的客人么,她贵为一个公主,居然肯在这样的地方呆下去,不是因为自己,她也许一刻钟也不会在这里呆下去的,一想到叶舞容,萧贵就有些发呆了,那老板娘不懂这个客人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就傻瓜似的发呆了,这莫非是个呆子。不过,萧贵说话的时候绝对不会给别人这种感觉,他的每一句话都透出了一种不可侮辱的骄傲,你若想侮辱他,那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你杀了他,第二条,他杀了你。
萧贵说:“你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是不是?”
那老板娘一怔,但还是说:“我……我就是。”
萧贵说:“你们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老板娘老老实实地说:“二个月前。”
萧贵叹息着说:“二个月前,这个小镇上只剩下两个活人,其中一个就是我,不巧的是,我那时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
老板娘脸色一变,皱着眉头说:“这我可不知道,我是从王老板手中花了银子买过来的呀。”
萧贵说:“是那个王老板?”
老板娘迟缓地说:“我也不认识王老板。”说着她指着外面正街上的一座豪华的客楼,那以前住着全镇最富的人。她接着说:“王老板就住在那里,你要是想找他,就去那边找他吧。”
王老板当然姓王,不过萧贵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在镇里乞讨的小丐头,大家都叫他王丐头,但这时,已经没有人会叫他王丐头了,所有的人都叫他王老板,萧贵站在满是客朋好友的大厅里,对着正与朋友喝酒聊天的王丐头大叫着说:“王丐头。”
王丐头皱皱眉头,闪电般转过头来,心想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是谁,居然还敢叫他王丐头,但一看到萧贵后,立即就笑了,他认识萧贵,他以前经常在萧贵的店子里要酒喝,萧贵也经常给他酒,当然乞丐是没有银子会帐的。王丐头笑着说:“原来是萧老板,好久不见了。”说着走了几步,拍了拍萧贵的肩膀,向众人说:“这个是我以前最好的一个朋友,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大伙们认识认识,以后都可以叫他萧老板。”
立即有些人大声叫了起来:“萧老板好。”
萧贵还没有说话,王丐头笑着说:“好了好了,走,咱哥俩去里屋子喝两柄,顺便怀怀旧。”
萧贵便不说话了,走到了内房,发现他的房间很是别致,还散发着一股香味,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对着墙上的铜镜擦胭脂,王丐头对着那群女子挥挥手,说:“都出去。”
直到所有的女子全都走开后,萧贵才冷笑着说:“王丐头,王老板,几个月不见,你可发财了,竟然连我的小店也给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