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呵呵,合起来,可不就是一个琼字?”殇冥逸将燕黍的血书收进袖子里,说:“自打他进了王府,掳走慧淑王妃那次后,本王就猜到他是谁了。他便是人称璃国第一剑客的,琼琅。之所以留在本王身边,八成是为了慧淑王妃。如今慧淑王妃已故,他必急着取本王的项上人头,以做祭奠。”
“那王爷您还让他迁进书斋来?”那侍卫准备拔刀说:“这等心怀叵测之人,待属下趁机一刀结果了他!”
“不得如此!”殇冥嗬止了他道:“此人恩怨分明,真乃顶天立地的英雄侠士。人先有恩于己,怎么能不先报恩,恩将仇报那是禽兽所为。切记要好生替他疗伤,一切事等他伤好了再作打算。若他果真要找本王寻仇,只怕没那么容易得手。”
“王爷仁义、王爷英明!”
在场的侍卫们,无一不被殇冥逸的言辞打动,顿时拜了一地。
朱福这时赶了回来,报道:“王爷,九王爷请王爷过泌香院一趟,说是有要紧找王爷。”
他找自己去泌香院做什么?难道是要缅怀幼兰?想不到他消匿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死心。看来这次他是动了真心,若幼兰不回去,只怕与他翻脸的日子都有。
也对,像幼兰那样的女子,世上有几人能不动心?
殇冥逸苦笑了一下,硬吞下满怀感伤,佯装冷漠道:“本王这就过去。朱福,你回来正好,王京要迁去你那里,你去和方管家安顿、安顿。”
“是,王爷”朱福不太放心道:“王爷您一个人去泌香院吗?”
“这是本王的府邸,还能被谁吃了不成?”殇冥逸亲昵地拍了拍朱福的肩,长叹了一口气,从容地走向书斋院外。
朱福心疼地看着他故作坚强的背影,摇了摇头。
旁边那侍卫见了,凑到朱福身边悄声说:“朱福将,我看啊,咱们王爷这回伤得不轻。这内压外迫的,换了是咱,早趴下了,谁还能做到王爷这样,处事依旧英明果断。”
朱福捶了一下他的头,没好气道:“还不快帮忙挪人,也学那起妇人嚼舌根?”
其实殇冥逸的心里,自从知道蓝幼兰走了之后,一直都是浑浑沌沌的。每天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睡没睡着,过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若不是心中坚守垠钥国江山的责任感支撑着他,他只怕要从此一厥不振了。
无论无何,他都不能倒下,除非死了。这便是他身为皇族子孙的,与生俱来的使命。为了捍卫江山,他要付出的,必须是全部,包括情感和生命。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接近泌香院,他的心里就越有一种莫名的激动。难道,她回来了?不可能,她对原属于她的生活是那么眷恋。而自己还来不及给她让她留下来的理由。
大步走进泌香院,见纳兰锦瑟正和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在品茗。初见时,那女子的身形、眉眼都挺像蓝幼兰。但再看时,她的气质与蓝幼兰却截然不同。
“锦瑟,听说你找我?”殇冥逸心中的欣喜被失望所取代,自顾自地走到纳兰锦瑟身边坐下。
纳兰锦瑟愕然地望着他,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坐下了?”
“嗯?”殇冥逸不解:“这里是我自己府上,难不成还要等你请了我才能坐下?”
“这位姑娘……”纳兰锦瑟指了指蓝幼兰,提示他。
“哦,对,还有外客在此,失礼、失礼”殇冥逸不以为意地问:“锦瑟,你还没介绍,这位姑娘是谁呢?”
“她是醉花楼新出阁卖艺的紫兰姑娘”纳兰锦瑟暗中踢了殇冥逸一脚,低声道:“难道你就没发现,她很像一个人吗?”
殇冥逸又回头对蓝幼兰看了一眼,淡淡道:“没发现。”
明明是同一个人,其他人都说像,为什么偏偏他说不像?难道,在他心里,她真的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面对这样一个冷酷的男人,蓝幼兰即感到挫败、心痛,又有些不服:“九王爷,看来您这位朋友是觉得子兰与您的旧识不像。莫不是梅公子、九王爷和您这位朋友之间,您这位朋友与那个人的交情是最浅的?”
“恰恰相反”殇冥逸冷淡地看着她,说:“她是本王的妃,也是本王最心爱的人。本王之所以说姑娘与她不像,并不是说姑娘外形与她不像,而是说姑娘的神韵和心。这世间地大物博,茫茫人海总有相似之人。仅恋其形者不为情义。所以在本王心中,姑娘就算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也是不像的。”
他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他的心里竟是这么想的,他对她竟藏有这么深刻的感情。可是为什么,她临走时会看到别有所抱的他?
殇冥逸对上蓝幼兰怔忡的眼神,苦笑了一下:“紫兰姑娘这个眼神,倒与她神似了,难怪锦瑟你把她带来。”
“莫非真是我对她用情不够,所以才会陷入这神形难辩的境地?”纳兰锦瑟懊恼地看着蓝幼兰,摇头:“不,看着紫兰姑娘,我总有一种看着她的感觉。或许,我真是形神不分了。十嗔方丈说得对,我空有慧根,到底是个俗人。”
“九王爷何需如此自谦,借您这位朋友一句话说。这世间地大物博,纵有相似也各有其解。同视一物,有目空一切而明辨是非者。有过于专注而一叶障目者。又怎能说,谁是庸人、谁是俗人?”
“紫兰姑娘妙解”殇冥逸垂了头,神情间明显有一抹落寞。
回想往日她的种种,历历在目。虽然她在他面前总是浑身带刺,那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与他一样的口是心非,故作坚强。他们,本就是同一国的人。
“冥逸,直到今日,我还是发现我小瞧了你”纳兰锦瑟突然说。
殇冥逸抬头,无言地拍拍纳兰锦瑟的肩膀说:“也许我们应该庆幸,她把我们之间最宝贵的友情留了下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你陪紫兰姑娘喝茶吧。紫兰姑娘,招顾不周,请多见谅。”
“无妨,您请便”蓝幼兰微微含笑点头,在看到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突然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王爷,您晚上有空吗?”
殇冥逸和纳兰锦瑟不约而同地回头望着她,她这句话,无论是音调还是语气,都……
“子兰猜想您应该就是这汝阳王府的主人,汝阳王。今日是子兰出阁第二日,今夜之歌舞华丽,若没有两位王爷这样尊贵的人去听,倒是可惜了。不知汝阳王可否赏几份薄面?再则,子兰受朋友之托,尚有些事情,要私下请教王爷您。”
她的眼神、幼兰……不,幼兰走了,她不是幼兰!
殇冥逸骤然闭上眼睛,心底痛苦地挣扎了一番,仍旧放不下,转身道:“若事情处理得顺利,本王定当前来捧场,不负姑娘一番美意。”
“姑娘才初出阁,竟有事找汝阳王?”纳兰锦瑟向来不嫌唐突,直接疑惑地盯着蓝幼兰问:“还是,姑娘觉得汝阳王比本王有气慨些,想请他做第一位入幕之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