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奶,您不在宫里好生歇着,怎么到这儿来了?朕正想去看您呢。”
太皇太后笑吟吟地牵了殇煜柯的手,用眼角瞄了一眼吴见之道:“哀家听闻吴丞相求见皇上得急,怕有什么事情,皇上没人讨主意,所以过来瞧瞧。如何,丞相所奏何事啊?”
“呃……这……”殇煜柯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事比较重大、又比较无足轻重。
吴见之心里了然,俯身长跪奏请道:“禀太皇太后,臣年事已高,越发不中用了。家中人口,非病即呆,故臣肯请皇上开恩,准臣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什么!你要辞官!”太皇太后大惊,蹭地一声站了起来:“不准!”
“就是嘛”殇煜柯眼珠子一转,也站了起来,用孩子的口吻说:“皇阿奶,朕也是这么说的。你看丞相大人满面红光、体格健壮,十头牛也打得死,怎么会是年事已高、头脑昏庸的样子呢?所以朕在这里劝了他老半天,不想见着皇阿奶您,他还说这样的浑话。吴丞相,你是不是欺着朕还小,不把朕的话当一回事呢?”
“皇上息怒,臣不敢、臣万万不敢!”吴见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拿不准这小皇帝心里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太皇太后心知自己失了仪,幸好小皇帝不懂事,这么一搅和,正好给她台阶下。
她又端座地坐下了,娴淑地说:“吴承相乃是国之栋梁,如果皇上放丞相离去,尤如自断一臂。对我垠钥国的江山社社稷,可谓是莫大的损失。”
“太皇太后言重了,臣不敢当!”
太皇太后见吴见之死活也不提那档子事,慢慢悠悠道:“方才来时,见镇南王也在外边儿候着。没事的话,一并传他进来见了吧,皇上以为如何?”
镇南王在外面?怎么刚才没有人通传?他定然是和太皇太后一起来的吧!
殇煜柯脑子里飞速转了几圈,一脸童真无谓地说:“皇阿奶说见自然要见,就传他进来吧。”
太皇太后见小皇帝还是一如继往地听她的话,不禁得意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以示怜爱。
殇冥寒进来行了礼,又瞥了吴见之一眼,恭恭敬敬地退在一旁,等皇上和太皇太后问话。
“寒儿,你这么急着进宫来见皇上,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太皇太后这腔调,分明就是在和殇冥寒搭着话唱戏。
殇煜柯绕有兴致地看了殇冥寒一眼,又凶巴巴的瞪了瞪正偷偷抬头看他的吴见之,吓得吴见之赶紧把头磕了回去,发出“碰”地一声闷响。估计他额头上,没起包也青紫了一块。
殇冥寒果然顺着太皇太后的话说:“日前儿臣发现一本谋逆名册,上面详细记载了参加之人名、财物运转,以及聚集地点、举事时日。因此事关系汝阳王,而儿臣与冥逸乃手足之亲,为了避嫌,故将此册送往了丞相府。不知吴丞相,可有对皇上说起此事?”
“什么名册、举事”殇煜柯一脸迷惘地转头问太皇太后:“皇阿奶,二皇叔在说三皇叔什么呢?他们又吵架了吗?”
太皇太后真想一巴掌把这个傻皇帝给拍出去,转念一想,要不是他这么蠢,也就不这么容易控制了。
于是她又露了笑脸,耐心地说:“你二皇叔说,你三皇叔正聚党谋逆,想要篡夺你的皇位。吴丞相,你可收到这本名册?速速呈上来。”
“呃……”吴见之顿时浑身汗如雨下。说了是个死,不说,也是个死,这可怎么办?
“噢,原来是三皇叔犯错的证据”殇煜柯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殇冥寒说:“二皇叔,您这就不对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应该直接给皇阿奶看嘛。像这么偷偷的送过去,换了是朕,朕肯定丢池子里逗鱼玩儿了。丞相,你该不会跟朕一样心思,把那册子给丢了吧?”
“臣该死!臣罪该万死!”吴见之得了殇煜柯的暗示,把头磕得“砰砰”作响:“臣得确吓得六神无主,来不及细想,就把那重要的罪证给烧了呀!臣万万想不到,这是镇南王给臣的重要罪证,臣该死啊!”
“什么!烧了!”
太皇太后再度站了起来,殇冥寒当时飞起右脚,拼了老命才忍住没对着吴见之一脚踢下去。
“哎,朕就说吧”殇煜柯打了个哈欠,了无益趣地说:“二皇叔,以后要再有这么重要的东西,可千万不能这么给人了。啊,好困,皇阿奶,朕想午睡一会儿,叫他们都回去吧?”
“皇上,吴丞相他……”
“二皇叔,朕知道你又要讲大道理。可这事也不能怪吴丞相啊。朕说了,换成是朕也不会把那东西当一回事。难道,朕的想法也错了不成?再说,不就是烧了个册子吗?烧了再找不就好了,三皇叔能犯一次错,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的嘛。不过,您要是不抓三皇叔的小辫子就好了,你们整天这么吵着,朕都看烦了。啊,困死了,你们都回去吧,朕要休息。”
说罢,殇煜柯辞别了太皇太后,扶着贴身太监扬长而去了。
“哎,皇……”
“罢了”太皇太后打断殇冥寒的叫嚷:“皇上近日龙体欠安,才刚好些,许他好好歇息吧。吴丞相,那册子,你当真烧了?”
“臣不敢欺瞒太皇太后,确、确实是……烧了。”
吴见之见过殇煜柯临走时对自己那警告的一眼,才算真正见识这小皇帝的厉害,不敢泄露半点口风。
“这次便作罢,若下次有这样的东西到你手里,且不管真假,总要呈上来给皇上和哀家瞧瞧才是规矩。若是当真,你这一烧,岂不成了毁灭罪证的帮凶?”
“臣谨记、臣再也不敢了!”
“此事万不能对外泄露半字,否则……”
“臣定当忘得一干二净,今日什么也没发生”吴见之又大大地磕了头,拜求道:“请太皇太后放一千一万个心。”
“嗯,下去吧”太皇太后的眼神像利刃一样在吴见之身上刮来刮去,却又不得不放他走。转头去殇冥寒说:“寒儿,你难得进宫一回,过去陪母后说说话吧?”
“是,母后”殇冥寒看似乖巧恭顺地扶了太皇太后的手,离开了御书房。
蓝幼兰和纳兰锦瑟在泌香院坐了一会儿,又在纳兰锦瑟的带领下,在花园散了散步,便坐轿回醉花楼。
满心感怀地从轿帘子里看着大街上的热闹繁华,突然一群吵闹的小孩引起了她的注意。他们个个欢天喜地举着糖葫芦,另一手举着一些纸张到处往行人手里塞。
再细看时,还有一些乞丐,也正不顾街旁店家的轰赶,把一些纸往墙上贴。
难道小皇帝才回宫,春红就发现了什么消息?这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想歇一天都不行啊。
“停轿”蓝幼兰叫停了轿子,走了出去,扶起一个跌倒的小女孩,轻柔地替她拍身上的泥土:“小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姐姐看你们跑得急,在玩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