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出了京都,拐进了京都后效的一片民宅小巷,最后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门院处。
蓝幼兰下了车,看这门庭和旁边的民屋差不多,还以为里面也就是这样。谁知道进去了,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外院隔去路边的视线和寒酸,打里院起景物便渐渐的丰绕起来,过了一个里院才到中庭,这才叫亭台水榭、雕栏楼阁、花鸟鱼虫等等,应有尽有,丝毫不比汝阳王府内的景观差。
“哇,这么大的院子”蓝幼兰奔了出去,东看看西看看,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梅惜敛身边问:“你好像说过,这院子你准备给凌姑娘的?你是说,凌雪吗?”
“嗯,她如今孤苦无依,总要给她留个去处”梅惜敛仍旧牵了她说:“不过眼下黄公子住了进来,凌姑娘的去处只有再作安排了。”
“她才不是孤苦无依呢”蓝幼兰低嘟嚷了一句,倔起嘴不再说话,眼睛滴溜溜的转,想着怎么才能揭穿凌雪的真面目。
梅惜敛听到了她的嘀咕,眉眼一挑。虽然表面上他没有追问这句话的意思,却把这句记在了心里。他把殇煜柯安排在东院,春红和绒娘仍然随侍在殇煜柯身边。不再另拔丫去贴服侍,也少了一些泄露殇煜柯身份的危险。
蓝幼兰本来想留在东院,多和殇煜柯玩耍一会儿。再来,她觉得绒娘很神秘,她有很多话想要问绒娘。可是梅惜敛刚安顿好他们,就托辞把她带出来了,也不知道他急什么。
一路上,他偶尔几步走得很急,但见她跟得紧了,他又怕她跌倒似的,护着她慢慢走。看他的脸色,温和如昔,根本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坏。蓝幼兰只是直觉他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到他为什么不对劲。
其实有时候,她宁愿他像殇冥逸一样,喜怒于色。哪怕是欢喜也假装愤怒,至少她有个猜测的方向。像现在这样,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心底一片茫茫然的干着急,想问问都没有借口。
“我知道以后,我们都不可能会住在这里”梅惜敛带着蓝幼兰,停在一处临水的阁楼前:“但当我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地方时,我心里还是把它留给了你。”
“梅……”蓝幼兰叫了一个字,骤然住口,想起隔纱一吻时,他说“叫我敛。”她轻轻地望着他微微笑的脸庞,有点担心地唤他:“敛……”
“嗯?”梅惜敛伸手抚了抚她的留海:“兰儿,只要你能在我身边,这样叫我,我真的满足了。”
是这样吗?她心里怎么老觉得怪怪怪?
“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蓝幼兰急性子,扯着梅惜敛不干了:“有事可不要瞒我呀,我心里急!”
“没事”梅惜敛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搂着她说:“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蓝幼兰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是不是汝阳王要你去做什么为难的事?”
“我担心……”梅惜敛握着她的双肩,恳求道:“兰儿,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蓝幼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你都……”梅惜敛把心一横,直接说:“我们成亲吧,我们尽快成亲,好不好?”
“成、成亲?”蓝幼兰蒙了:“为什么啊?”
“我知道现在成亲,不是最恰当的时候,但现在不成亲,我怕会失去你”梅惜敛一想到她知道自己怀了殇冥逸的孩子后,有可能因为孩子,而回到殇冥逸身边。他的心里,就像有几把刀子,在穿凿、在交错刺划。
“不会的,我不回去了,我也回不去了”蓝幼兰吸着鼻子,泪眼蒙胧地哭诉:“我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说,我是从孤儿院里抱的,我是孤儿。程哥为了我,和妈妈吵翻了。我知道,爸爸、妈妈后悔抱我回家了,他们不想要我了……”
“你真的回去过了?”梅惜敛紧张地看着她:“你是从那里再回来这里的吗?”
“没有,我没回去过”蓝幼兰详细的,把她留在那个黑暗空间所听到的,给梅惜敛说了一遍:“我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了。你不是问,我脸上的斑有没有什么说法吗?那个白衣老头说过,如果我找到了能让我留下来的人,我的斑就会自动消失。”
知道这些,梅惜敛又喜又忧。喜的是,她肯为了他留下来。忧的是,她说的这些,根本不是他心里最急的事。可是,看她现在的情绪那么不稳定,他不忍再给她加压。如果她现在知道她有身孕的事,不知道又要躲避去哪里。
“其实你是很想做回你自己的,对不对?”梅惜敛抚着她长长的秀发,微笑着说:“既然事实如此,我和他也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你在去清感寺的路上,舍命救我的时候,我就没有把当成程哥了。只是,那时候我一心要回去,对感情的事都不想想明白。敛,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可以叫我心婕吗?不管怎样,这个名字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当然不介意,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如果你背对着我,当我叫心婕这个名字的时候,你要回头看我。”
他的神情很抑郁,恳求的眼神也很迫切,好像他料定她一定会离开他一样。是因为才刚刚在一起,还不够了解,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吗?可能吧,他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被这样的男人爱着,会很甜蜜,也会相对的失去一些自由,因为这样的男人很会吃醋。
蓝幼兰笑着肯定地点点头:“嗯,我当然会看着你。不过你可别想像以前那样,以前我还想给你娶十个八个老婆,现在你想都别想。对了,汝阳王府还有个凌雪呢,她可喜欢你了。”
“如果她真的别有所图,我会打发她走的”梅惜敛大惑不解道:“但有一事我想不明白,她手里如何能有我师父的亲笔书函?”
“这还不简单,在我们那里,假冒伪劣产品多了去了。你要不信,你写几个字,我临摹给你看。”
“可是那纸张的成色……”
“那就更容易了”蓝幼兰问:“纸张的颜色可以人为改变,也有可能纸是多年前的纸,但字迹呢?你可有注意到,墨迹是新是旧?”
“那字迹……”梅惜敛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太过惊讶,只看了纸的成色,没注意。现在想来,似乎真的是新墨。可是我师父长居幽冥宫,深居简出,外人如何能得到他的手笔去临摹?若是要加害于我,明袭暗算都容易,造一纸假婚书却是为何?”
“如果有人存心要害你,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宗祖十八代的秘密,他都能给你挖出来。当一个人专注起来去做某一件事,是很可怕的。不过我觉得,凌雪最初进汝阳王府的目的,并不是你。她之所以拿着那纸婚书,可能只是为了方便进汝阳王府,接近什么人。只不过后来,她喜欢上了你而已,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