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老奴这就去。”
那方管家才刚转身,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檐角上飘了过来。他的动作完美无声,殿里看戏看得认真的人,甚至都没发觉他的出现。
“梅大哥!你怎么……”
“小心!”
梅惜敛一手将蓝幼兰带进怀里,往后挪移了十几米远。另一手轻扬带过,指间夹住了几根花瓣形针尾的暗器。看到这暗器的第一眼,他愣了两秒钟。
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蓝幼兰被袭。大殿里顿时炸开了锅,“有刺客”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先前还木桩子似的立在各处的士兵将领们,此刻就像被捅落了蜂窝的蜂群,来回搜寻着可疑目标。
殇冥逸和纳兰锦瑟同时靠向梅惜敛,异口同声地问:“她伤着了没有?”
梅惜敛对他们二人扫了一眼,把蓝幼兰交给殇冥逸说:“保护她,我去追刺客。”
殇冥逸想也没想,伸手就将蓝幼兰紧紧搂进了怀里。梅惜敛暗咬了一下唇,旋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冥逸……”
“嗯?”
殇冥逸顺着纳兰锦瑟的眼神,看向正张惶往这边看的太皇太后和纳兰玉珠。不情愿地松了手,又把蓝幼兰交给纳兰锦瑟。
“帮我好好照顾她,我去保护太皇太后的安危”殇冥逸垂头丧气地,也转身离开。
蓝幼兰闷了,现在是什么状况?她是玩具吗?怎么被人让来让去的!
以梅惜敛的卓绝轻功,他本来在出寺前就该截住来人。但他却与那刺客保持距离,一直追出了寺外很远,才飞身拦在来人的前面。
“你是……”这刺客黑衣蒙面,手持三尺宝敛,声音脆生生,赫然是个年轻女子。
梅惜敛对她手里的青龙吟宝敛看了一眼,脱口叫道:“师妹?”
“你是梅师兄!”宋攸蝶瞪大了闪烁有神的大眼睛,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才救了那毒妇的人是你吗?”
“我才要问你,你不是和师伯隐居山野了吗?怎么会来刺杀璃国公主?她可是一点武功也不会。”
“哼!”宋攸蝶扯下面巾,露出姣好的面容,尖俏的下巴冷傲地昂起来说:“是璃国皇族的人都该死!他们会亡国,那是活该!要我说,那个汝阳王没诛他们九族,已经算是仁慈了。”
梅惜敛不解地皱眉:“师妹,你似乎对璃国皇族的人,怀有颇多怨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起狼心狗肺的小人!”宋攸蝶眼里含着泪花,咬牙切齿地说:“妄费师父还想帮他们一臂之力,帮他们兴兵强国。谁料,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师父手里有募兵集,骗师父喝了毒酒,活活的把师父给凌迟了……呜呜、要不是师父多留了个心眼,恐怕连我也……”
“师伯他……”梅惜敛的心揪了起来,但还是为蓝幼兰强辨:“虽然师伯惨遭奸人暗算,但这应该与蓝幼兰无关吧?毕竟,皇族的女眷是不允许过问政事的。”
“谁说不关她的事!”宋攸蝶红了眼,气愤难当,恶狠狠地说:“若不是她!仗着一张倾绝天下的脸,每天都是一副予人无害的纯真模样,师父又怎会那么大意,喝下她送去的毒酒!这个笑里藏刀的毒妇,我恨不得一块一块的吃了她的肉!那日汝阳王将她吊在城墙上,我道她死定了,谁知竟又活了过来!哼!这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用她的头来祭师父在天之灵!”
梅惜敛身子摇晃了一下,脸色变得煞白:“你确定是幼兰送去的毒酒?”
“师父的尸骨都还紧抓着这块玉裴,这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璃国琉花公主的信物,还能是谁的?”宋攸蝶一口咬定说:“平日里,她一副心地纯良的样子,常与师父品茗下棋。整个璃国王宫里,就数她最能让叫师父放低防备。”
“这是……”梅惜敛心情复杂地接过那玉裴,认出这果然是象征着幼兰公主身份的信物。
她是一副天真纯良的样子,机俏可爱,的确能让人对她毫不设防。可是,她的内心,真的是老谋深算、毒如蛇蝎吗?
“梅师兄,我去过幽谷找你,但那里已经是一片荒凉,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对了,幽冥宫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我已经让他们迁去修灵山了”梅惜敛握着玉裴的手轻微颤抖着收在了背后,也没打算把玉裴还给宋攸蝶。
宋攸蝶也不问他要,看着梅惜敛坚毅俊美的脸,眼底有藏不住的羞色:“现在攸蝶就只有师兄一个亲人了,师兄你不会让攸蝶独自一人流落江湖吧?”
“我送你去修灵山”梅惜敛说着,转身就要走。
宋攸蝶跺跺脚道:“我不去!师兄在哪,我就在哪。”
印象中,小师妹冷漠寡言,十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任性了?
“我住在汝阳王府,那不是你该跟去的地方。”
“哼!那正好,只要我住进汝阳王府,还怕找不到机会杀了那毒妇?”
梅惜敛摇头:“你不能杀她,至少,在这五年之内,不可以。”
“为什么?”宋攸蝶疑惑地盯着梅惜敛问:“对了,师兄,你为什么会住进汝阳王府去?你帮汝阳王做事,师叔就不管你吗?”
“师父他,八年前就因病过世了。他说他欠汝阳王三个承诺,让我务必替他兑现。而汝阳王交给我的第二个任务,就是确保蓝幼兰五年周全。所以,在这期间,我不会让你伤她分毫。更何况……”
更何况她谋害师伯的事,他要听听她的说法。
如果她的天真善良只是假装的,长达五年的时间内,总会露出破绽吧?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现身接下花魂针”宋攸蝶略沉吟了一会,点头道:“好吧,为了不让师兄你违背师命和信义,我就让她多活几年。我不住进汝阳王府也行,但我要住在离汝阳王府最近的客栈。一来与师兄有个照应,二来也可以等待时机,杀了姓蓝的那一家小人!”
宋攸蝶和蓝家有着这样的血海深仇,梅惜敛知道说服不了她,只得妥协让步:“也好,那你快走吧,后面的人要追来了。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有任何事都和我商量了再做决定。”
“那我先走了”宋攸蝶说着,身子却没动:“师兄,那笛子……”
“这是师伯送给我们的东西,我当然一直留在身边”梅惜敛拿了笛子给她看,催促道:“快走吧,若被人看见,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麻烦事。”
宋攸蝶摸着自己腰间与梅惜敛手里那一模一样的笛子,掉头就走,脸上挂着一抹羞涩的笑。
远处的追兵的声音越发近了,梅惜敛攥紧了手里的玉几个纵身消失在山林中,从山后绕回了清感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