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花雪,请你……忘记和我生活过的事好吗……”冰凉的手指在我受伤的耳垂上婆娑,“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我之所以收留你,是因为你很可怜,所以一时觉得有趣而已。但是……现在……我并不这么想。已经够了……”
“请你……离开这个家吧……”
那晶莹是什么?出现在水笙的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不要。”拒绝的话,就这样说出口来。引得那人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我。
“我……没办法……当做从没发生过。我办不到。”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的心意。
花——
单方面盛开的花朵……
停止绽放……
感觉晕眩……感觉到水笙好痛苦……他说,什么拯救……什么都……没办法……因为,他一点希望都没有。
“什么时候……这个庭院……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喃喃之中,水笙渐渐地倒了下去。
我努力地扶起他的身子,他身体的热度令我一惊,“呃……水笙……你发烧了。”
冰箱里的冰块被融化掉了,花雪给水笙冰敷。在那片混沌的意识中,水笙仿佛回到了过去。
他出生在门禁森严的叶家。
祖父的事业非常的成功,于是一夕之间拥有了财富。
叶家,是个华丽却犹如鸟笼一般的地方。像机器人一般的父亲,和总是在他身旁的哥哥。水笙和母亲,则过着无法喘气的日子。
十二岁的时候,白手起家的祖父过世了。父亲从那时候开始对母亲施暴。小小的水笙越是阻止,母亲就被打得更严重。
一年后,父母终于决定离婚。
当时感到自己和母亲将要离开这个家时,水笙感到一阵安心。再也不必担心水笙何时被他杀了……
母亲的娘家,非常重视名誉及传统。对于婚姻失败回娘家的女儿。他们刻意疏远。水笙跟母亲,受到严重的排挤。
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他决定……一定要保护病弱的母亲。
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阳光爽朗的定遥。
“真是的,遥……”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来,带着好听的律动。那是母亲的声音。
水笙走那门口过时,不禁从房间外探头进去。
“我是说真的啦!没人比你更美了!我都这么说了,不会错的!”男孩样子的声音传来,有着阳光的味道。
“我回来了,妈妈。”水笙打着招呼。没有理那不认识不相干的某人。
“哦……水笙……回来了啊!”某人自来熟地打着招呼,却被冷冷的水笙给无视了。
“不理我……”叶定遥哀怨地指控道。
“水笙!”就这样被母亲责备着。
叶定遥,是父亲那边的侄子,却跟母亲非常的合得来。
他在很好的大学里面当助教。听说他放弃家里帮他安排的婚姻,和对方私奔后,与叶家断绝了关系。
他……似乎以为和水笙家的遭遇很相似,有事没事都会跑来这里。
“水笙!”叶定遥叫他。
“什么事?”瞪着那一脸灿烂的模样,年幼的水笙感到特别的刺眼。
“哈哈哈!别这么冷淡嘛!”叶定遥就喜欢逗他,“我可是把可爱的太太跟女儿一起留在家里,一个人到这里工作耶!总可以看看美好的东西吧!”
被这样说着,叶定遥有点汗颜。
突然搭上他肩膀的手,也让他一下子避开。
“别碰我!”小小的脸上,满是感到恶心的表情。
手被打开的尴尬,让叶定遥一愣,随即又开怀了,“好啦好啦……对不起哦!”
水笙看着一脸笑意的叶定遥,心里感到犯呕。他很不喜欢,或者可是说是讨厌这个随便的堂兄。
“水笙……定遥是因为担心我们才来的。”母亲的语气中有着些微不易察觉的责备,“你要有礼貌。”
可是,母亲喜欢他,所以自己的厌恶,被无视掉了。
“他今天还特地来帮我介绍工作呢……”母亲娓娓道来叶定遥的目的。
水笙却蓦地一滞,“你要上班啊……妈妈?”
“是啊……”
“不行,万一病又发作怎么办……你的身体,那么不好。”水笙有点着急,“我……我中学毕业就会开始工作。在这之前,不管被说什么,赖着叶家不就好了吗?”
“妈妈,要把身体摆在第一啊!好好吃药养病!”母亲,一出生心脏就不好,怎么可以那么辛苦……
“水笙……”看着母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水笙更是下定了决心。
只要一遇到她的病。她就会露出很是痛苦的表情。又像是放弃一般闭上双眼。
离开叶家后,在这里的生活,让母亲的病情急速恶化。面对病魔,水笙感到无能为力……
“妈妈!”这一天,看到母亲又一次晕倒在自己的面前,水笙感到一阵恐慌。
从短暂的昏厥中醒来,母亲看着他,安慰道:“没事的,所以……水笙……”可是,吃力到这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马上去拿药。”缓和病症的药……他还记得,还是在叶家的时候……家庭医生调配的……只是,相当衰弱的母亲,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若不守护着她,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水笙就这样,一直被不安与焦躁包围,侵蚀着……
他随后拿着所有的财产……在大雨中,前往叶家!
在门口那里,遇到了家里的女佣阿兰。
“水笙少爷!”她看着水笙,感到万分惊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赶出家门的水笙,是不可以出现在这里的。
“阿兰……太好了……我……”水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雨这么大……你是怎么了!”阿兰撑着伞,为水笙遮住落下的雨。
“我没事。”只是不愿意进到里面去,那个所谓的家里。
“你出了什么事?”阿兰像是知道水笙所想,这样问道。
“妈妈的……呃……”水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干什么……别用你那肮脏的脚进家门。”蓦地,一道冷酷的声音在冰冷的雨中,直直地传来。
水笙愕然抬头,原来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叶水君。
“哥哥……”
“水君少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阿兰为水笙抱不平道。
“阿兰,你到底是在谁家工作。”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叶水君要阿兰看清楚自己的立场,“别管跟叶家无关的人。”
冰冷的话甚至比那雨还刺骨。
水笙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哥哥……请你……救救妈妈……妈妈她的病变得严重了……让我跟家里的家庭医生说说话吧……”
叶水君看着匍匐在自己身前的水笙,脸上露出冰冷的笑来,可是眼中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看着水笙,像是看着一个垃圾一般。
蓦地,叶水君就狠狠地踩上了水笙的手,“那女人要死在哪里都跟我无关。”
水笙闻言,刷的抬起头来。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就让我告诉你吧……”脚下不断用力,水笙感到自己的手指都快要被叶水君踩断,“为什么……你跟那个女人会被赶出这个家。”
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中的,水笙感觉一阵头重脚轻,可是那感觉,却不是淋了雨的缘故。
一把推开房门。
“水笙!”母亲感到惊讶,看着一脸阴郁一身湿透的水笙有些担心,“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
水笙并不答话,只是低垂着头站在那里。
“你的手……怎么了?是怎么受伤的?”母亲看着那原本血肉模糊,又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背,蹲下了身子,打算仔细看看。
“我去见了哥哥……”水笙答非所问地说道。
母亲就蹲在那里,愣住了表情,停住了动作。
“知道离婚的真相——”水笙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妈妈……我是妈妈跟祖父的孩子……”
一口气说完,水笙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眼泪,就这样毫不遮掩地流了下来。
“你快说不是啊……”心里这样期待着,小小的水笙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母亲。
“水笙……总之……你先把手上的伤……”不去回答水笙的话,看不见母亲的表情。可是,这样避而不答,转移话题的母亲,让人感到心底一凉。
母亲的手拉着他的手,水笙突然感到一阵不可言状的恶心。
“不要碰我!”使劲甩开母亲的手,“好脏……”
水笙的眼中都是愤怒,伤心,鄙夷,甚至更对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只是,面对这样失控的他,母亲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无法忘记当时母亲的表情。
那沉寂着的表情,叫哀莫大于心死。没有多余的悲伤,没有多余的眼泪,甚至连多余的话语都没有一句。
只是隔天,当他下楼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倒在地上,死去多时了——
水笙知道,母亲没有吃下就放在手边的药……
“真是无药可救,我不是一再叮嘱你要注意身体吗……”他瘦小的手轻轻抚上母亲的头,已然是一片冰凉的触感,“我不能不守护着你啊……”
樱花随风凋谢,一片又一片的花瓣……乱了思绪……没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