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冬季。收拾完秋庄稼,闲下来了,文家两兄弟又挑起了轱辘子家当,开始了走村串户的生涯,赚一些零花钱好过年呢!
第一站,还是再去梁家湾吧!
进了村,文子翔挑着担子,唱着现代京戏,子书拉着胡琴,念着京剧道白。
文子翔一句智取威虎山选段:
“穿林海------过草原------气冲霄汉------!”
文子书跟一句自编的京剧道白:
“锔锅锔碗锔大缸来------!”
文子翔再一句:“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破碗破盆换新缸啊-----”
文子翔再连唱两句:
“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
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文子书再接道白:
“磨剪子来锵菜刀!”
文子翔再唱:
“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
迎来春色换人间!”
文子书拉长声再接一句道白:
“各位小嫂嫂、大婶婶、干妈、老大娘听好了!
有那剪不动新布料的剪子,切不动肥猪肉的菜刀都拿出来吧!
磨快磨光了好过年呐!不快不光不收您钱呢!”
两人一边说唱一边走着,后边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
月鸾的家在村子西头,进村后穿过大队部,再走过一片桃园,第一个胡同便是。
胡同是南北向的,别的胡同都是东西十户人家,她们家因为后面有一个大湾,只有三家,胡同东面就是湾前小场院,湾边种了几排柳树,柳树中间的空挡有几个柴火垛。月鸾家的也在那儿。
场院夏季晒粮,冬季空着,场院西边,梁银丰种上了两排柿子树。秋后的柿子叶红黄相间,小北风吹过,哗哗作响,像一面面小红旗迎风招展。
树顶梢上的小柿子红红的,似一个个小灯笼,似乎提醒着农人们:“年就要到了,快准备年货吧!”
文子翔放下担子,子书放下胡琴,收拾摆放干活的家把什儿。文子翔这时还插不上手,就拿起胡琴自拉自唱,可着劲地裂开嗓子:
“党给我智慧给我胆
千难万险只等闲
为剿匪先把土匪扮
似尖刀插进威虎山
誓把座山雕埋葬在山涧
壮志震山岳雄心震深渊
待等到与战友会师百鸡宴
捣匪巢定叫它地覆天翻!”
随着文子翔字正腔圆,雄浑铿锵的男高音传开着,小媳妇大姑娘新嫂嫂老婶婶纷纷围了过来,要过年了,谁家没有东西等着修修补补蹡蹡磨磨呢!用了大半年,早就等着轱辘子上门了,庄户人的日子可就是这么一年年过来的!
月美兴奋的跑回家告诉母亲:
“那两个轱辘子匠又进村了!爹爹用的那把紫烧壶碎片我找齐了,让他们给焗焗吧!”
苏太太说:“先送些热水出去给他们喝吧,今天太忙,告诉他们明天再来!”
月鸾抢着拿过暖瓶茶缸走了出去,先倒上一杯递给子书,子书笑笑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又倒了一杯给子翔,子翔接过抿了一口,甜甜地笑了:“菊花茶里还放了冰糖嗳!婶婶给我润嗓子呢!”
月鸾佯装嗔怪地呵斥他:“没人当你是哑巴!跟大哥学学,矜持点!”
子翔吐了吐舌头,连忙也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月鸾面对子书郑重地说:“子书大哥!我母亲让我捎话给你,中午在我们家吃饭,明日再过来给我们修一把紫砂壶,让你备齐了东西!”
子书笑笑岑岑地说:“好嘞!也不敢再客气了!我们带着干粮,有劳你母亲给烩一烩吧!”
下午仍旧很忙,子书累了一上午坐着休息,子翔接过来继续干!
月鸾家传来婉转的洞箫声,子书听出还是那首《妆台秋思》的曲调,就提起胡琴放在膝盖上,试着拉起来,慢慢融合了进去。
洞箫胡琴合奏的《妆台秋思》,去了那份哀怨凄楚,多了份苍凉与向往。青春年少,在汉宫郁郁不得志的昭君,出塞后面对茫茫大漠,北国雪域,既有对江南故国的幽思怀念,也有对未来“呼和也单于”夫君的期盼,以及扎根草原,报答故国的苍凉情怀。
喧嚣的场院上一片静寂,许久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闻讯而来的乔二嫂一拍大腿根:“你们哥俩真有才,可真是多才多艺!还焗什么锅啊!干脆唱戏得了!”
说着说着转身面向周围群众,像作报告似的一挥手:“谁说咱农民不懂音乐!这是多么高深的音乐,俺听出来了:这是大雁叫上同伴往北飞,一飞冲天,表达了一番豪云壮志呐!”
回家休班的胡三姑正巧路过这儿,也接了一嗓子:“他二婶,你和书记商量一下,干脆让这两个小伙子留在梁家湾吧!做倒插门女婿!我们家呦呦先报名了哈!”
乔二嫂乐啦:“中啊!你家准备留哪个啊!矮的、大的、高的、小的!早早打好主意啊!”
胡三姑大笑着回应:“矮的高的都行,大的小的都合适,您掂量着给保个媒吧!”
众人哄的一下大笑起来!
子书、子翔哥俩窘的脸红脖子粗的,半天才恢复正常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