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一直晚睡早起,这日下午才算是真正的补起觉来,竟然一觉睡到黎明。
早早的起来,看千夜还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睡的香甜,也不忍叫他起来,只身来到外间。
外间有守着的两个獒堂男弟子,正坐靠在廊住上睡着了,她便也未惊动,只是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有男奴在洗地了,因为怕打扰屋子里主人睡觉,所以都是用布子沾了水洗的。如今已经马上步入十月,早起的风还是很凉,这群男奴却只能跪在寒风中任劳任怨的劳作。
守着门的也是獒堂弟子,此时看见她出啦,忙忙的上前行礼,其中高一些的男孩子道:“主人可要洗漱?”
凤栖桐摇头道:“我去随便转转,你们不必跟着。”
那二人应了是,便由得她踩着刚刚擦洗干净的地砖走了出去。
她睡觉的地方是三进院门里的正房,远远地瞧了瞧也在好奇打量她的两只孔雀,嘴角含着笑意,转悠到了四进院子的小池塘边,抓了一把摆放在亭子里的鱼食,撒进水里。水里养着不少颜色漂亮的锦鲤,都是被人喂养惯了的,不多时就有大片的鲤鱼来抢食,倒也有趣。
浮生偷得半日闲,正自得意间,就见千夜有些慌张的寻了来,待见到她无事,才算是松了口气。语气竟然还带着些埋怨:“主人怎么一人跑来了,吓死奴才了。”
凤栖桐笑他大惊小怪,道:“还怕我丢了不成?”
千夜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担忧,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奴才忘了,这已经是凤国了。”自己怎么就忘了,这里可是主人的地盘,不但是凤国,而且是在自己的府邸了,再也不会有人可以害到主人了。
凤栖桐微微一笑,似乎带着沧桑,看着池塘里抢食的鱼儿,轻声道:“是啊,总算是熬出来了。”可是,有更大的威胁还在前面等着她,只看皇帝在宫中都中了逍遥丸之毒就可见一斑。连皇宫都不安全,何况是别的地方?
现下天已经大亮了,凤栖桐与千夜双双回了正房,此时已经有几个穿着干净体面的小男孩托着洗漱的东西,等在廊下了。
待凤栖桐进了屋,千夜便招呼孩子们进来,伺候她洗漱。待穿戴好了,从净房出来,早膳已经摆放好了。徐青正站在一旁等着回话,此时见她从净房出来,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千夜,才回话:“主人,獒堂的人只怕下午就能到。”
凤栖桐嗯了一声,獒堂总部离京城不远,派来她需要的人,应该差不多也是那个时辰。正准备拉着千夜坐下陪自己吃饭,却看后者明显的局促不安,别扭的不肯坐下,不由得纳闷,这是怎么了?再看到徐青面色不善,更加奇怪:“这是闹哪出?”
徐青躬身道:“千夜护主不力,应当惩戒的。”
凤栖桐眨眨眼,随即明白过来,是早上自己闹的那出“失踪事件”连累了千夜,不由得打个哈哈,道:“是我自己想一个人走走,你且别怪他。”说着,抓了抓千夜的手,笑道:“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怕你们家教习?”这话说给千夜听,自然也是隐晦的告诉徐青,今后千夜的事情,不必獒堂管束了。
徐青何等人,自然是听得出好赖话的,立马道:“是奴才僭越了。”
凤栖桐挥挥手,叫她不必放在心上。瞧她还没有走的意思,便问:“还有事?”
徐青道:“是,刚刚太女府内院的几个总管来,说有事找主人。”
凤栖桐拿起筷子,示意千夜给自己布菜,嘴里道:“叫她们候着,我吃完饭就见。”
徐青这才应了是,退出去。
千夜待徐青走的没影了,才夹了一块酱菜在凤栖桐粥碗里,小声道:“多谢主人。”
凤栖桐难得见他这样温柔如水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嘴角含着笑意,乐呵呵的吃了这顿早饭。
即便是见一见内院的管事,也不能在卧室里见,于是去了前厅的小书房。来的总管有三个:账房、采买和库房。
账房管事将手里厚厚的账本和一个红木雕漆盒子放在凤栖桐的桌案上,道:“这是二十年来内院的总账册和太女府的小库房财产,请殿下过目。”
凤栖桐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厚厚的一迭子纸张,拿起来看了看。不能说太女府不富有,瞧瞧这带着田契的庄子,再看看带着地契的大房子还有数不清的店铺,甚至还有两个养马场。可当她拿着账册大致翻看了一下,便皱起了眉头。近二十年,这么多的产业不但没有盈利居然还有亏损!如果不是有一个玉石场和两个煤矿,这些年都得变卖祖产了。
账房总管看着凤栖桐越来越皱紧的眉头,额头上的汗便一滴滴的低落下来。
凤栖桐却是不再翻看了,抬眼看着那个账房,问:“怎么回事?”
账房先是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才有些紧张道:“如今生意不好做,再加上去年和今年的干旱,庄家没有什么收成,所以,亏损了不少。”
凤栖桐听了这明显是糊弄人的话,冷哼一声:“我不在时,这些生意是谁管事?”
账房舔了舔嘴唇,有些开不了口的样子。直到看凤栖桐要发火了,才急急忙忙脱口而出:“是马少詹事。”
凤栖桐皱眉:“她一个詹事府的人,怎么过问起我内院的事情了?谁许了的?”
账房更加觉得口干舌燥,说话都有些结巴:“是,是马少詹事说,殿下的内院不能常年无人管理,上报了丁管事,丁管事允了的。”
凤栖桐依旧皱眉:“丁耀也是詹事府的,怎么她允了,你们就听她指派了?”
账房此时腿软的站不住,只好顺势跪了下去,颤颤巍巍道:“是,是长信侯说,依照惯例,是可以这样的。”
凤栖桐知道脾气发给这群人也没什么意思,可到底控制不住,拍了桌子:“她长信侯是想当我东宫的家了吗?”这一拍,下的另外两个战战兢兢的管事也跪了一地。
此时不知道哪里收到消息的姜力跑了进来,开口就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可别气坏了身子。”说着转身朝地上跪着的人道:“你们几个,到底怎么惹着殿下了,发这么大的火?”然后又对站在凤栖桐身后的千夜嗔怪:“千夜公子怎么也不劝着些?”
凤栖桐对于姜力的自来熟有些不习惯,可念在她是皇帝赏的,少不得给几分颜面。只好让千夜将事情说了一遍,又叹了口气道:“姜执事你瞧瞧,我都不知道,我东宫的家居然要长信侯府来当了。”
姜力也叹了口气,道:“长信侯是庶出,那时候还不是世女,朝阳皇太女在世时候,她便是詹事府的少詹事了。那时候朝阳皇太女喜欢在外面游历,觉得她是个经商的材料,就将府里的一应事物交给了她。后来她成了世女,之后又承袭了侯爵,便又将她的长女禀告了陛下,安排进了詹事府。她所说的惯例,其实也就是她自己这么一个特例。其余的皇太女都是讲府里的基业交由太女夫掌管的。”
凤栖桐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缘由,心里更是瞧不上长信侯。不是善于经商吗?就整出这么多亏损来?那么赚了的银子,去了哪里,也就不必多问了。
姜力却打开了话匣子:“这事吧,老奴也是知道一些的。长信侯是马背上得了先皇的赐封,侯爵世袭三代。到了现任长信侯这里,正好是第三代,怪不得要早作打算,免得没有了封号后家境会败落。老奴年前刚刚被指派来时,也曾想要将这掌家的权利要回来,可一来老奴自己不会掌管,二来也着实没有什么由头,三来,老奴的职位实在是没有马少管事高,这不一直拖到了现在。殿下可别生气了,与这些个人动肝火,不值当的。等太女府入了府,一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