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毅部的校舍让编外一班的新人们大开了眼界,作为本届新人团第一批入住的新生,鹧鸪在迈入校舍时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旅团对新人们还是舍得血本的,校舍区位于苔毅部大楼的后方,建于一座林荫列致的后山上,两栋高大的宿舍楼相对而立,中间是一片空旷的天台。在每一个睡眼惺忪的清晨,新人们都会汇聚到天台上,穿过一条斜长向下的阶梯,右边不远处是一座具有典型新城风格的食堂,拐过那头就是操场了,而令鹧鸪里溪兴奋的点并不在这。
“你说对面那栋楼是给女生住的!?”鹧鸪趴在阳台的铁栏杆上,踮着脚尖兴奋地说,尽管对面的楼道里空空如也,罗列整齐的阳台格子中也还没挂上女生的贴身衣物,鹧鸪的哈喇子依旧淌了骚哥儿一手。
“噫唏,天公好作美,以此牵良缘!”里溪啧啧叹道,见得离天不自然的眉眼挑望过来,赶紧解释道“咳,小小天台一方,却隔着少男少女情愫朦胧,既不疏远亦不越线,小生以为用心良苦,实乃增进同学友谊的良方!”
离天“…”
房间内摆放着四张木质双架床,角落的高台里堆放着一个“铁匣子”,各种胶状的丝线从“铁匣”后方伸蔓而出,下方还垫了一张卡纸,两扇活动的玻璃滑门将内室与阳台分隔而出,阳台两侧便是独立的厕所与浴室,鹧鸪为什么对这里偏爱有加呢,因为他们的阳台正对着女生楼,“而宿舍楼另一头的倒霉蛋只能每天早上闻着鸟屎刷牙啦!”鹧鸪如是说。
“东坡肘子…黄焖香鸡…麻婆豆腐…清蒸草鱼…”
离天放下“铁匣”底端的卡纸,浓眉抽动“这是…菜单?”
“嚯!”里溪跳了过来,指着“铁匣”兴奋道“小…小生识得此物!啧,苔毅部好手笔,区区一个新人寝室都配上了它,此前除了在小生家中,小生还从未在罗布泊任何一处地方见有配备呢!”
“这是什么东西?”
鹧鸪拿起铁匣上方一个衣架样式的东西,凑上脸去把玩着,却从这个“衣架”的一头听见了嘟嘟的响声,可怜的鸟鸟还以为是某种未名的警报,瞬间把这块“烫手山芋”一甩,整个人灰不溜秋地钻到床底抱头去了(骚哥儿的眉毛都快挑抽筋了)。
“哎鸪兄!”里溪死死护住被甩飞的“衣架”,埋下头来冲正在避难的鹧鸪解释道“鸪兄莫慌,此为日落城发明的奇巧之物,只要你有号码,喏,比如这行菜单上的数字,它便可千里传声,上天下海莫无不达,这可是好宝贝呀。”
“我们又不需要联络什么人,把这玩意儿摆在这里有什么用,又占地方。”说话的是骚哥儿。
“非也非也,离兄此言差矣!”里溪神秘一笑,随即端起铁匣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靠着墙壁叉着腰,不无炫耀之嫌。
可饶是如此,里溪的举动还是引来小哥俩的好奇,离天还有刚从床底爬出的鹧鸪,都把耳朵贴在里溪手中的“衣架”上,在一段长时间的嘟声之后,那头终于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赞美罗布泊。”这是一个懒洋洋的男声,感觉得出年岁不大,男生的语调慵懒而平淡,想来不是第一次接到呼叫,应该是使用这种铁匣很久了,可这种新鲜事物对小哥俩却是头一回,他们甚至跳起来在里溪头上击了个掌。
“哈,赞美罗布泊!”里溪兴奋地说,后来小哥俩才逐渐了解到,在罗布泊城内收到呼叫,用赞美罗布泊开头是一种礼貌的表现。“里海吾弟,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家中父亲母亲身体可好,嘿嘿,为兄在苔毅部一切安康,对了里海吾弟!可曾听出为兄是谁?里潭吾妹不在家中——”
“——操。”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熟悉的嘟嘟声,在此之前小哥俩还听到一段短暂而模糊的对话。
“谁呀?”
“那个养鸟的!”
“嘟嘟嘟…”
“没了?”鹧鸪意犹未尽地问“怎么又是嘟声,这玩意只能说一句话?”
“不是,他挂了。”里溪似乎有些失落,默默地把话筒放了回去。
“挂了?接个电话就挂了?”骚哥儿瞬间往后退了几步“这使用的代价也太高了吧!”
里溪没搭声,只是低落地坐在双架床边上,双手掩面,就连笼子内突然扑腾翻飞的黑凰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鹧鸪一看里溪情绪有些不对,向骚哥儿翻了个白眼示意他闭嘴,矮身蹲在里溪跟前宽慰道。
“我说溪弟啊,刚刚那位是?”
“里海,是小生的弟弟。”
“这也太没大没小了吧!”骚哥儿义愤填膺地插进话来“哪有当哥当成这样的!不行,有机会见面我非得替你教训他去!”
鹧鸪瞪大了眼睛,愣是说不出一句解场的话。
“唉,吾弟里海,并非二位所想的那样,他人前举止得体,人后亦是礼貌谦恭,深得家父器重,若非小生生而为长子,家父也不用以此头疼了,里海他…”里溪长叹了口气“只是对小生颇有成见,倒也怨不得他,小生常常在想,究竟是哪里不对惹极了他,他才会对小生有如此之深的怨念。”
“也许是小生的评级让家族蒙羞,让吾弟在友朋面前抬不起头。”里溪想了想说道“人之常情呼,无论己身如何优秀,还是顶着‘有个废物哥哥’的骂名,唉。”
就在这时,骚哥儿又说了句令鹧鸪惊掉下巴的话,他转过头来很认真地说道。
“我饿了。”
“你这根闷木头!不说话你能——”
“咕隆隆。”
不仅是说话的鹧鸪,就连垂头丧气的里溪,肚子里都同时发出一阵肠胃蠕动声,编外一班的三位新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
“怎么办?”离天有些委屈。
“食堂还开饭吗,都这个时间了。”鹧鸪颇为害羞地摸了摸肚子。
“我饿了鸟鸟。”
“东坡肘子…黄焖香鸡…麻婆豆腐…清蒸草鱼…”
“别说了溪弟!一会别怪我把你的黑凰给炖了!”鹧鸪愤然。
“鸪兄离兄!”里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整个人都趴在高台上,似乎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什么东西。
“菜单!那张菜单!”离天猛然回神。
“噫!小生正有此意。”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里溪再次傲然地拿起“衣架”,按照卡纸上的号码重新拨了出去。
“咕咚。”鹧鸪咽了口口水,只觉得面对隼时都没现在这样紧张。
“喂?赞美罗布泊!我们是——”里溪顿了一下。
“妙极妙极,正是编外一班,您可真是未卜先知呀,嘿嘿嘿。”
骚哥儿抬了抬眉毛,示意里溪赶紧进入重点,而拿着话筒的溪弟只是忙不迭地摆摆手。
“这厢有礼…这厢有礼,小生里溪…对对对!现在还有吗?”里溪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啊!真的吗?”
骚哥儿和鸟鸟赶紧贴上耳朵。
“哎那就劳烦您啦!”里溪满面油光“不用不用,小生下楼拿了就好,不用送到楼上,噢我点…?”
里溪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小哥俩,一旁会意的骚哥儿急忙甩了甩菜单,一副饿死鬼的架势。
“啊?那就…东坡肘子…黄焖香鸡…麻婆豆腐…清蒸草鱼…您有什么料且尽管下,哈?现在就可以送过来吗?您不用煮的?”
“酒酒!还有酒!”鹧鸪忍不住指点道。
“…噢是这样啊,劳烦劳烦,对了!您那卖酒么…只剩米酒啊?”里溪看了看鹧鸪“行行行,那就送个三斤过来?”
“甚好甚好!”里溪摆了个OK的手势,随即笑容满面地迎合道“赞美罗布泊,我爱苔毅部!”
“他一会送到楼下?”见得里溪放下话筒,饥肠辘辘的鹧鸪急忙问道。
“十分钟之内!这样的设置实在是太人性化啦!”
“感觉不太对吧,院长不是说新人团的饭都是不管饱的么,怎么都这个点了还有送餐服务,而且我们身上可是身无分文啊。”
“想多啦鸟鸟,眼下还不算正式开团呢,再说了,今晚的晚饭他都没管咱们,先吃个饱再说。”离天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
“鸪兄言之有理,依小生拙见,一会等他送餐到楼下后,咱们先去探探虚实,如果要向咱们收钱的话,小生再请他送回不迟,可若是免费送来的晚餐,咱们何来不笑纳之理?”
“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事实证明,在今晚,鹧鸪的担心是多余的。约莫二十分钟后,热气腾腾的佳肴美酒被送到了男生楼楼下,编外一班的新人们大包小包地将外卖端回宿舍,在开团前的这个夜里,三个男生把酒言欢大快朵颐,狂欢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整栋空旷的男生楼里回荡着笑语欢声,酒意上头的鹧鸪甚至还光着膀子跑到楼下的天台上,跳着劣质的舞蹈鬼哭狼嚎。情绪激动的骚哥儿也终于流露本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里溪哭诉,说他后悔没在离开前向玛丽茜嫲嫲表明情愫,至于里溪就显得理智多了,他一直举着酒瓶子向小哥俩吐露这些年收集的情报,什么哪哪个新人的魂种很独特啦,亦或是哪几个新人王已经开始在抱团啦,鹧鸪一直停纳闷他是怎么弄到这些信息的,新人团都没正式开团呢,里溪甚至连哪个女生有多少护花骑士都记得一清二楚。
总之,编外一班的新人们最后东倒西歪睡成一片,地上散落着各种狼藉的食物和空酒瓶,这一觉起来,已经是太阳晒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屁股了。
直到秃头的中年教官一脚踹开宿舍门,本想火气冲冲地质问新人团的开团大会都进行到一半了,却连编外一班的一个人影都没见着,破门的声音非但没将新人们吵醒,刺鼻的酒气反倒差点把马努给掀翻过去,看着倒在地上四平八仰的三个男生,马努不禁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
“还真开了眼界...”
马努深吸了口气。
“老子——要——活——剐——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