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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注定不会太平静。
肖雅累极睡去,韩蓄悄悄起身。
秦冉在等他。
在黑夜里的秦冉和白天那个好好先生的形象完全相异,像是担负着很多心事般,深沉而压抑,独自拿着一瓶啤酒在灌,身边已经好几个抽尽的烟蒂,嘴里还叼了根点燃在抽的。
韩蓄皱了皱眉,转到一个逆风的地方,他不想一会回去熏肖雅一身烟味,问:“怎么样?”
秦冉头也不回:“胡须勇能救出来——”
“替我转告她不惜任何代价,要将人弄出来。”对于这个答案韩蓄似乎胸有成足,但听到时也暗暗舒了口气。
“你为什么非要找她麻烦?”秦冉的语气很冲。
韩蓄无所谓地笑:“这次后,我和她一笔勾销。”他人生的字典里,只有做不做,没有该不该做,这一点秦冉应该懂,问这话实在是多余。
秦冉回头将酒瓶子“啪”地砸在离韩蓄脚边不远的地方,玻璃醉了一地:“这十年,我做你的暗哨还不够吗?为了你莫名其妙的一个要求,我背弃了家里对我的期望,窝在这里当个傻不啦几的牙医。韩少,你除了楼下肖家那个丫头外,是不是所有的人在你心里都是可利用的一颗棋?”
韩蓄没有回答,笑得越发的妖孽,这些问题韩蓄其实知道无需回答,秦冉只在发泄。
扔下一句:“酒少喝点,别到时喝浑了乱说话,我家宝贝在这里一天,你就必须像头狼,不能是条醉了的狗。”韩蓄就独自回到了楼下,话很残忍,可是这就是他和秦冉之间的关系,他要的是可用之材,而不是一个沉浸在伤悲里随时坏事的醉鬼。
韩蓄走后秦冉仍然在灌酒,只是在韩蓄的话后,酒是越喝越苦也越喝越清醒了。
他是谁?政界名人秦老头的第二个孙子,XX局局长的独子,从小在学校里打架、逃课揪群结党样样齐的小霸王。这样长大的人,从小惧的人却也不少,小学里高他两届的韩蓄、小他两届的肖亚样样克着他。回到家里,除了长辈外不知道为什么,最让他害怕的却是小堂妹秦悦羚。
那个秦家娇滴滴秀外慧中、越来越美丽的小公主,才真真正正是秦家老爷子手心里护着、捧着的宝贝。连最嚣张看似最受宠的秦家小五秦楚,也是因为有那个比他只大了几个月,从小一同长大比亲姐弟更亲的小堂姐护着他,才让人有了这样的错觉。
他秦二,在整个秦家人眼中,是扶不上壁的烂泥,是块不懂事的废料!
只有韩蓄看懂了他眼中的恐惧,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在他13岁那年往他心里投了一根毒刺。他还记得那是在韩蓄出国前夕,以共享男人间的收藏为名,邀请了他到韩家观看了一套日本动画录像。
13岁正是步入少年懵懂青葱的起始年华,本来应该青纯天真,继续当个无忧无虑欺善怕恶小霸王的秦冉,却生生被那辑让他脸红耳赤、当时惊吓恐惧好奇样样奇全的动画片,给拖进了地狱般的世界。
因为从那天起,他渐渐在数不清的梦中发现,自己对堂妹秦悦羚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韩蓄清楚,是因为他早就看到秦冉看秦悦羚的眼光,和自己看肖雅是一样的。
慢慢地沉淀,秦冉对堂妹的感情,因为积堵深藏在心里越演越炽,禁忌的爱交缠着,他感觉自己快要疯狂和被渴望撕裂了。因为嫉妒秦楚能够和秦悦羚从小感情好得很不一般,他变着花样去折磨自己的小堂弟,却每每总因为秦楚身边的人而败退。
他变得越来越不讨喜,按身边的人的眼光来看,如果有哪种测验,是测某人最不受迎程度的,秦冉肯定是分数最高的人。
大家遗忘了他其实也长得颇为英俊,除了年少无知恶作剧外,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谈到他看到他时眼光和话语总是带着不屑与轻蔑。就连他最爱的那个她,也不知道他为了保护她,而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为了她,他甘愿当了韩蓄十年的暗棋,至今仍然不能任意人生。
看过金庸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的人,都会知道里面有一个跳梁小丑宋青书,因为渴望娥眉派年青女弟子周芷若,被陈友谅捉住了把柄,做出弑亲谋逆的丑行。最后,只是落了个假结婚的下场,不仅他的心上人眼中完全没有他,还至残至死未被家人师长原谅。
现代也有个傻子秦家老二秦冉,为一个人费尽心思地守护着她十年,为了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宁可充当别人手下一颗潜在暗处的棋子。比宋青书更可悲的是,连对自己心爱的人说爱的机会也不会有,更不要提可以伴在她身边谋个名份,就算是假的也好!
真正的可悲还有,到了现在,他还是眼睁睁看着韩蓄对她出手,连反抗的力量也不曾真正拥有过。
秦冉知道,喝完了这夜的酒,明天,他依旧得去见她。
秦悦羚在进入肖家的大门前,习惯性地像准备会客般,拉了拉身上的套装,随即嘲笑自己多余。肖万山老爷子等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当不了他的孙媳妇,好歹也是曾经亲厚的晚辈一枚,不见得会因为自己这个过分的要求而诸多为难。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家里最不成器最为吊儿郎当的二堂哥秦冉,竟然一直和韩蓄那个妖孽有着联系。
难怪秦楚几乎把整个北京城翻了过来,仍然找不到韩蓄的窝身之所。
明着有自己和爷爷,暗里有秦二,秦楚能找到才怪!
“肖爷爷,这是我爸爸让我给您捎的茶叶。”恭恭敬敬地献上一份精美包装的陈年普洱,秦悦羚在长辈面前永远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连嘴角的笑容,也有着特定上扬的线条,不会乱了分毫。
肖万山自然是笑吟吟的,虽然手中拿着上好的沉木拐杖,可是一开口那中气十足的嗓门,就已泄露了这位老人身体有多健硕:“四丫头,怎么又来这套?自家人多来坐坐就好,送礼多显生份。”其实大家都有好几个孙辈,就秦家那老头多事,喜欢把孙子孙女们按字头排开,老大到小五一路地叫过去,所以大院里相熟的长辈们也随着秦家的叫法。
秦悦羚有点尴尬,这个自家人现在可不能乱叫,肖亚还在南方长期奋战着呢,属于肖家的自家人席位仍然悬空,万一传到苹果耳中产生了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有时候老人家就偏爱哪壶不开提哪壶,肖老爷子豪迈地大掌一挥:“小亚和你的事不算数,我们家小祈也挺中看的,四丫头你和他同岁吧?年青人之间要多来往,小时候都一起玩的,长大了别反倒疏远了。”
老一辈的想法很简单,什么情啊爱啊都不靠谱,门当户对人品相当最为重要。肖老爷子压根不觉得自己长孙被退婚有什么了不起的,赶紧把二孙推上去占位置。
他觉得没啥秦悦羚可受不了,干脆就直截了当说明来意:“肖爷爷,我今天来是为了韩蓄的事。”
“韩家大小子?”肖老爷子开始严肃起来,最近,这事很不消停啊。
“嗯,”秦悦羚暗暗松了口气,接着说:“我爷爷在家里是公开说了的,韩家这两棵苗无论如何都得保,再坏的苗子也不能让他们家绝了后。可是我们家小楚不懂事,和亚都不肯对这事罢休,一直在穷追猛打,肖爷爷您看这事——”
嘿,这番话一出,可把肖万山老爷子说中了心里的那根弦,对这个秦家的丫头另眼相看,难怪老秦对这个老四最为偏爱,果然在所有的晚辈里面她的确是最为贴心。
这番话可是说到肖老爷子的心里去了,当时肖亚来请示,要借肖峻锋几人的力量来围剿韩蓄,肖万山说了,命无论如何都得给韩家留着。可结果呢,韩家大小子的产业全部清除、连根拔起,自家孙子不仅没有罢手,还和秦家小五联手继续穷追猛打。
看到肖老爷子闷不作声,秦悦羚误会了他的意思,必竟肖亚只是个生意人,如果没有肖老爷子和肖家长辈的支持,根本肖亚没有这么大的力度去对付韩蓄。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直接来找老爷子,而没有去尝试劝服肖亚和自家小弟的原因。
“肖爷爷,当年的事并不是您和我爷爷的错,韩蓄他是不清楚,可是爷爷全都告诉我了。您看是不是这事也和肖亚商量下,以前发生的事可以抹去的就抹去,以后两不相欠,就当放了韩蓄一条生路?”
“这话,是你爷爷亲口说的?”
“不是,可是我猜他老人家也是这番心思,所以大胆先来和您商量下,看看您的意思。”
“我们家那没出息的丫头,是不是也和韩家大小子在一起?”
“据说,小雅的确去了找韩蓄。”
“韩家大小子基业全毁,他能当啥事没发生过?以他的个性,有点难吧?”
“肖爷爷,其实我来之前已经和韩蓄取得联系,他说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计,当作粉笔擦般抹掉,只要您能做好安排,让他平平安安地和小雅他们几个出去。”
“啪!”肖万山重重一掌击在桌上,那小子要逃离国内,要自己安排还要拐带自家的孙女?!
韩蓄这步棋不可谓不贪心,能否安全出境,肖万山老爷子的态度是关键。
能否说服肖老爷子,秦悦羚又是一个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