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远虽然答应了单小婵,不会轻易将她与单如芸身份调换的事情告诉季望亭,但他还是想要帮单小婵完成一个心愿。他很清楚单小婵虽然不允许武风去调查当年单德乾被冤屈的真相,但实际上内心一定很想还自己爹娘一个公道。
他暗中又去找了一次武风。他也没有隐瞒自己与单小婵的事情。武风得知的时候,显得忧心忡忡,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内心的担忧却都表现在脸上了。
季承远忙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都在照顾小婵,也知道你因为我是季家的人而有些不放心,但这件事你大可安心,我是真的喜欢小婵,也知道她这些年受了很多的苦,以后我只会让她幸福地生活下去,不会再经受任何人的欺负。”
武风虽仍显得不太情愿,但还是说,“既然是小婵自己愿意的,我也没什么可说。只是,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小婵的爹娘是我的师父和师母,我曾经受二人之托,要一直照顾小婵的,所以以后你若是对小婵不好,或是让小婵伤心,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季承远点点头,心里并不觉得武风的威胁让他不悦,反倒是为小婵身边有这样的一位忠义之士,而倍感安慰。
武风问他,“你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小婵又出了什么事?”
季承远说,“我不想小婵再为了过去的事情而难过,所以想暗中调查当年单伯父的冤案。上次我听你说起过一些猜测,所以想再详细问问,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武风迟疑了下,才又问道,“那些都是我的猜测罢了,而且小婵这些年一直不肯让我继续追查,我想她应该也有一些顾虑,不希望牵扯到其他人。你既然问,我便也要问你一件事,若这案件当中也牵扯了你们季家的人,你可会继续追查下去?”
季承远心一沉,虽早猜出或许这其中有和季家关联的事情,却没想到当真是有牵扯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就算季家的人牵扯进来,我也会继续追查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小婵知道事实真相,这样才能让她以后回想起爹娘的时候,不再像现在这么悲伤。”
武风便将自己的猜测统统告诉了季承远。
这之后,单小婵就发现季承远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是每次回来的时候,无论如何势必会偷偷来看望她,从集市上买一些小东西。单小婵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幸福过,只是幸福之余,她却也有一些苦闷。
“三少爷那里,我该怎么说呢?总归会让他知道的,总不能一直这么瞒下去吧?”她心里其实觉得很愧疚,季承浩对她十分好,在府中受委屈的时候,季承浩总是在旁边照料,现在却总是躲着她避而不见,这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季承远笑了笑说道,“过些日子吧,我会去跟他说的,没什么事是说不清楚的。他现在就是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你罢了,你总要给他点时间让他缓缓,不用太担心,承浩是个明白人,不会钻牛角尖的。”
这般过了几日,季承浩果然主动来找单小婵。表情似乎还有些尴尬,但整个人看上去和之前已经有些不同了。
季承浩说,“你们的事情二哥已经告诉我了。”
单小婵登时觉得有些不安,也不敢抬眼看着季承浩。
反倒是季承浩笑了,“你别这样啊,不然我会觉得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你的。其实我已经想通了,反而要祝福你和二哥,这样的姻缘不是人人都能求得来的。你们……无论如何要幸福下去,以后爹娘要是闹腾起来,我会站在你们这边的,你放心。”
单小婵看着在自己面前露出灿烂笑容的季承浩,心里长久以来的不安和愧疚终于消失了。
季承远调查了大半个月,终于发现了当年单德乾案件中的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当真相渐渐揭开的时候,他却发现越来越难以对单小婵启齿。
他看着放在面前的东西,沉默了许久才问探子,“你确定当初牵扯其中的人叫胡未江?”
探子点了点头,“绝对不会错。当初这个叫胡未江的人,和单德安都是出了名的赌徒。在那起案子发生之前,胡未江喝醉酒跟几个赌徒说过,他已经找到法子填窟窿。当时那些赌徒还以为他会向自己的姐夫求援,但后来才得知季大人是绝对不会给他还赌债的。”
胡未江。季承远的亲舅舅。儿时还曾经时常见这个人,只是后来却莫名地被爹给赶了出去。他一连几天都在苦苦地回想,终于想起来,舅舅被赶走的时候,似乎就是单德乾的案子刚刚了结的时候。
天渐渐黑了。季承远在父亲的书房门外徘徊已久,他心里的愤怒和气恼让他无法走上前去向父亲询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望亭却突然把门打开来,“你找我有事?为何站在门口?”
季承远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他闷闷都走进去,等父亲关上门了,猛然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季望亭,“当年单德乾被冤枉盗取官银,你明明知道事情与他无关,却让他认罪,难道这么多年就不觉得愧疚和不安吗?”
季望亭当即怔住。这件事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以为到死都不会有人来问,却没想到第一个跑来问他的人会是自己的儿子。他突然觉得一阵轻松,像是把一个巨大的负担放下来了。
“是,我早知道。可我还是劝他认罪。当年,单德乾被冤枉入狱,我本四处奔走要帮他调查真相,你娘跪在我面前,一五一十地说,你舅舅胡未江为了还赌债,竟然联合单德安盗取了官银,那时候正是单德乾给女儿办满月酒的日子,他们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偷偷将盗取的官银藏在了单家的后院里,却没想到被官兵看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如实地把我知道的情形告诉单德乾,我只说这件事是单德安做的,如果他愿意揭发自己的弟弟,我可以帮他洗刷冤屈。可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他虽然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十分失望,却绝不会送弟弟去死,而是会一己承担。”
季承远不觉握紧了拳头,“你心里明明知道,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肯定会认罪,你却还是隐瞒了。你怕单德乾万一要揭发自己的弟弟,而单德安很有可能会把舅舅也招供出来,所以你卖弄了手段,欺骗了和你结拜的兄弟,却保全了一双赌徒。爹,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