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啊,你来就是有事,没事总是不知道来看看舅舅!”
“舅舅,以前我们太忙,抽不出时间。现在王仁不当院长了,空暇时间多了。以后,我和王仁一定多来看您!”
盛玉琳起身要走,商良说:“你看看,说走就要走啊!不能多坐一会,陪陪舅舅啊!吃过早饭再走吧!”
舅舅无限眷恋和她急于找到门路的心态产生了矛盾。盛玉琳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说:“舅舅,我今天还有别的事,过几天就是您的生日了,到时候我和王仁一起来给您老人家拜寿,您的六十五岁寿晨就是这个月吧!”
商良一听心里高兴极了,纠正外甥女的话说:“不,不,是下个月二十四啊!”
“舅舅,到时候我与王仁一定来拜寿。我得走了,我还有事。”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舅舅的生日是哪个月哪一天,说来拜寿只不过是一个托词而已。可她这一说,竟把舅舅的生日问出来了。盛玉琳离开舅舅以后,她知道舅舅是个老正统,光靠舅舅不一定能解决她的问题,还得去找小舅妈。她早就知道小舅妈现在已经不和舅舅住在一起了。她住在卫生厅的家属院里,有一套高级房子。她到小舅妈新家的时候,小舅妈还没起床,现在已经是十多点钟了,她仍然躺在床上,一定是有病了,或者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不出她所料,小舅妈告诉她说:“玉琳啊,舅妈遇到麻烦了。我本来是好意,想给那些赤贫的农民找一些致富的门路。让那些人献血,从医学的角度讲,一个健康人适当献点血,对身体是无害的,谁知道,下面的人胡来,竟没有按照正规操作,致使有些人感染了HIV,那些穷鬼,穷疯了,他们不识好人心,竟把卫生厅告上了法庭,现在我是卫生厅主管,我就成了第一被告人。”
盛玉琳说:“他们能把您大厅长怎么样?还不是检讨一下,解释解释,赔点钱就没事了。”
小舅妈梅飞燕伸个懒腰,起了床,意味深长的说:“难说啊,今非昔比,现在有行政诉讼法,对我们公务员要求很严格,说不定这次舅妈要栽跟头了。”
梅飞燕这次也屈尊降贵了,没有喊保姆,而是自己给外甥女泡了一杯茶,自己泡了一杯,然后坐到盛玉琳对面的沙发上。盛玉琳仔细打量了这位比舅舅小二十几岁的小舅妈,和第一次见到她时判若两人。她第一次见到小舅妈的时候,她像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雍容华贵,珠光宝器,光彩照人。而这一次,则截然不同,头发蓬松,印堂灰暗,脸颊下垂,眼角鬓梢,皱纹堆垒,是个典型的半老徐娘了。她心里仔细盘算一下,是啊,小舅妈也年纪不小了,听说她比舅舅小二十几岁,舅舅六十四五岁了,她当然也四十好几岁了,自然就进入了中年人的行列,半老徐娘的形象就不奇怪了。她的年轻形象完全是画出来的。她今天心里有事,没有心思考察小舅妈为什么年轻,她的思路很快改变了,千哀求,万拜托终于把小舅妈说动了,发了恻隐之心,小舅妈答应给她打一个电话。梅飞燕拨通了电话。
“喂,你是夏厅长吗?啊,我有个事想与您谈一谈。啊,就是我外甥女婿王仁呐,他想不通。他被任命为校长才半年,怎么职务就给撸到底了。啊,哦,噢……那就拜托了。”
她把电话放下,有气无力的说:“小琳啊,舅妈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帮你这些了。”盛玉琳知趣的退了出来。
夏副厅长刚放下电话,另一部电话就响了。他接听后,知道是崔厅长打来的,让他到他的办公室去,有事研究。
他说:“好,我马上过去!”夏副厅长到崔厅长办公室刚坐下,崔厅长就开门见山的说:“老夏啊,商老来电话了,他嗔怪我们了,认为我们撤了王仁的职务,是对干部一棍子打死,让我们重新考虑,你看怎办?”
夏副厅长笑而不答,只是从“大中华牌”香烟盒里,拿出两支香烟,一支递给崔厅长,一支自己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说:“哎,我也接到电话了,是梅大厅长打来的。内容嘛!可能是一样的,我看还是厅长自己决断吧!”
崔厅长面现愠色说:“找你来是想听你的意见,你倒一推六二五,让我自己决断,有这样当官的吗?”
夏无可奈何的说:“若不,我们就顺水推舟,给他一个副校长兼医学院院长当算了。”
崔树人一听就火了,立即站了起来愤怒的说:“老夏啊,老夏,你怎么这样没有原则,撤王仁的职务是组织部决定的,我们有权利更改吗?他污陷董老,制造王文杰泄密案,梁海云命案……如此等等,干的坏事还少吗?撤了他的职,不再追究刑事责任,已经够便宜的了。”
夏副听长无奈的说:“上命难违啊!”
崔厅长斩钉截铁的说:“不,先压一段时间再说,就是实在顶不住了,也至少要拖半年以后再办,这也好缓和一下群众的情绪嘛!”
夏副厅长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崔厅长的办公室。
时间过了不久,上面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副省(部)级干部六十五岁;厅(局)级干部六十岁就要退下来,同时规定在后备干部已经培养成熟的地方和单位,可以提前两年退居二线。崔树人本年度正好五十八岁,一夜之间,竟被确定退居二线,成了有职无权的顾问。崔厅长身体健壮,宏图伟愿难以施展,含恨退居林泉,留给他的只有一连串的感叹号而已。与此同时,比他大七岁的商良,已经六十五岁了,还仍然坐在副省长的位置上发号施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崔厅长退下来以后,夏副厅长被扶正,作了厅长。他考虑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给王仁“平反”,恢复名誉,恢复职务,但事情也很难办。他过于偏袒王仁又怕引起众怒,就采取折中的办法,拟定一个任命王仁中原大学副书记兼医学院院长职务的报告,上报组织部。
果不其然,不久,这个报告就批了,王仁又一次走马上任了。医学院内外一片哗然。哗然归哗然,老百姓的意见顶个屁,王仁又开着他的宝马车上下班,耀武扬威,半年来的灰暗日子,落魄潦倒的惨象一扫而光。
东西南北中,上下五千年;分久又必合,合久又必分;分则黎民苦,统则百姓欢;分则国家弱,内斗引外患。
中原大学师生员工三万余人,偌大一个单位,事情纷繁复杂,问题多多,不知从何处说起为好。正好A国的M州与中原建立了姐妹省州关系。A国M州州立大学校长来访。第一天董福兴校长陪同参观了校园,介绍学校情况,互相赠送礼品,互相赠送了自己的著作。第二天,董老校长夫人马春玉身体不好,需要董老陪护在身边。委托高洁陪同访问团活动。伍德沃德团长是经济管理学博士,同时又是化学博士,造诣很深,在两个专业中颇多建树,都有专著。他参观完经济管理系和化学系以后,原安排到董校长家里做客。现在董老夫人患病,不能去了。客人提出到高洁家里拜访。高洁没有推辞。邀请伍德沃德先生明天到家里做客。访问团来访的第三天,高洁家里做了充分的准备,为了谈话方便,他们还特邀海归派博士杨威为翻译。
这一天,早晨八点,伍德沃德先生准时来到高洁家门前。高洁夫妇迎接客人到客厅后,她向客人介绍了丈夫王文杰。伍德沃德先生有化学专业学位,又有高深的造诣。王文杰是药学专业教授,属于化学专业范畴的应用学科,联系十分紧密。专业的相近,谈起话来内容更加丰富多彩,越谈越感到近乎。最后,伍德沃德先生把一本“化学改变了世界”的专著送给他。王教授想:来而不往,非礼也,就把自己写的“青藏高原植被现况与成分研究”送给伍德沃德先生作为回赠。伍德沃德先生以为这是高洁校长的著作,或者是高洁夫妇的合著。起身向高洁道谢,高洁微笑着没说什么。王教授到橱房给客人煮咖啡去了,坐在伍德沃德身旁的杨威博士,用英语有些轻蔑的说:“她是个中专生,哪有什么著作?”
伍德沃德先生很吃惊,心里在说:一个中专生怎么能领导一所著名的大学呢?但他并没有说出来。杨威看出来他的疑惑,用英语说:“这就是中国落后的原因。”
王教授端着咖啡出来,听到这句话,十分反感。立即反驳了一句:“杨威博士,你是翻译,你的责任就是帮助语言交流,不应该用主人不懂的语言与客人谈话,而背叛你的主人。”
杨威以为他听不懂英语,或者很少能听懂英语。又低声对伍德沃德先生说:“高洁校长,还是较有水平的,目前中国还有大兵领导大学的呢!(他的意思是有些转业军人当校长),这就是中国的现实,也是落后的根源!还说了一些损害中国形象的话。”
王教授听的真切。十分愤怒,感到自己的国家受到了侮辱。他不顾外宾在场,怒斥道:“杨威,你还是个中国人吗?说话要有分寸,你轻蔑高洁没什么!但是,你侮辱了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是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