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审理她的案子时,他知道单志寿,李明峰两人已死,鲁飞正在狱中服刑,因此她上推下卸,把责任都推到死人身上,拒不承认火是她放的,嫁祸给别人。
就在案情处于僵持状态时,宋一敏被带到法庭上。
她质问道:“杜光荣,那天,咱俩谁先进的药房?”
“是我吧,我记不清了。”杜光荣说。
“胡说,我进去搜索一遍,你才进来。我没有发现地上有烟头,我反过身来,你才拿着烟头给我看,并威胁我不许乱说,对不对?”
杜光荣语塞。
宋一敏接着说:“65年6月某日,你与单志寿在药房值班室争夺‘空中霸王金表’,可有此事?你说单志寿是胆小鬼,火都打不着,关键时刻,还是老娘出的手,可有此事?”
杜光荣见老对头拿出日记本,一天一天的与她对质,她知道宋一敏和他对上了,所谓好汉死在证人手里,开始有点心虚,后来她一想:只她一人是孤证。又没有物证,她又恢复了常态。死不低头,也不认帐,并大喊大叫:“什么‘空中霸王金表’,什么‘欧姆加’打火机,我什么不知道,没有这回事。”
由于当事人死亡,物证没有找到,这个问题就搁置了。
说到这里许言喝了一口茶,也让高洁喝茶。
他接着说:“案发当时,公检法办案人员对本案就有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即使是明峰的烟头引起火灾,也只能认定为过失失火案。而当时主持工委工作的史贵,挟嫌报复。硬行压服法院,按照另一部分人的意见,认定为‘反革命纵火案’,判以重刑。
可惜,案情大白时,明峰已在瓦斯爆炸中丧生。当时医院还为明峰举行了小型的追悼会,以缅怀他对盆地人民所做的贡献!“
他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茶,又给孩子拿了两块糖说:“伯伯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糖!”
高洁说:“快谢谢伯伯!”
孩子谢过,又跑到外面玩去了。他又问高洁说:“孩子爸爸是……”
高洁会意他的意思说:“他爸爸姓王,是古城人,已调回老家,我办完手续以后,也到古城去。”
高洁暂时还不愿意让盆地人知道明峰的真实情况,所以就没有向许老说出真相。许老接着又说:“明峰的案子,听说还有什么证物,没有找到,这一点,你可以到公安上去了解一下。”
高洁想:我一定拿出物证,为明峰讨回公道。到公检法了解情况以后再说吧!
他谈到高洁的案子时说:“你的案子,早就结了。你是正当防卫,但当时造反派掌权,如果不逮捕你,若是落到造反派手里你就没命了。最后还是刘州长和军代表作成决定,认为当时送你去监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把你送到格利农场去就更安全些。这是刘州长事后私下跟我说的。你的案子全部平反。平反后,医院曾与格利农场联系过,知你已提前出狱,回了东北老家。按照你家的地址写过信,没有回信也就放下了。现在你即随夫到古城,我就告诉医院给你办理正式调动手续,恢复科长职务,恢复党籍,补发工资。对了,明峰还要补发三年工资和抚恤金,你一并领上。”
“我对领导表示感谢!我的调动手续我明天到医院去办理。明峰的右派改正材料、毕业证书我带上。另外他的档案我是否能带上?”
许言局长说:“这个,我不好说。因为我不知道他的档案在什么地方?按理说,应该随他转到林河农场去了。这个你明天最好和谢院长商量。谢院长就是谢晶晶啊!”
高洁起身告辞:“许局长,现在已五点多了,我就不多打扰了!我要回招待所去,他们六点钟开晚饭。”
许老说:“不,不,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告诉萧大夫,带你们娘俩的饭。晚上我们要好好谈谈别后情景,萧大夫还想和你谈谈家常呢。”
高洁再三推辞,许老不允。
高洁说:“那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就讨扰了。我先回招待所,给孩子洗一洗,这一个下午,他一定玩的全身是土!”
晚上七点,高洁准时来到许家。萧大夫正在忙着准备晚饭,让他们进屋以后,茶几上已摆好了各种糖果,萧大夫给高洁斟上茶,寒暄几句,就又到厨房忙去了。这时许老才回来,坐定以后,许老拉过孩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家伙一点都不生分,流利的回答:“我叫王忆新,七岁了,属小老鼠的。”
看上去,许老很喜欢孩子,把小家伙抱起来转了好几圈。萧大夫也进来斗孩子玩,高洁见许老夫妇这样喜欢孩子,就问了一句:“许老你们的孩子……”
还没等她说完,许老唉声叹气说:“因为我俩都在大漠中干了一辈子,两个孩子都在内地长大,一个在上海,姥姥带大;一个在西安,老萧的大姐带大。哎!家丑不可外扬啊!他们都不认我们为父母了……他们埋怨我们为了自己的‘名利’,扔了他们。特别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我被揪出来那两、三年。他们都成了‘狗崽子’,受到歧视,成为城市孤儿。他们想不通,从小没有受到父母的呵护也就罢了。当我被打倒的时候,他们却受到了株连,沦为‘狗崽子’……他们仇视我们,现在几乎不来往了。”
萧大夫眼含泪花,多次阻止许老继续说下去。自己倒感慨的说了一句心里话:“我们这一辈子,把一切都献给了大漠,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最终,连自己的子女,都不能饶恕我们,岂不可悲!”
许老今天也有些激动,眼圈有些发红,无可奈何的说:“高洁啊,你们夫妇在盆地这些年,受到了不少委屈,可全州、全省、全国,何只你一家呢?想开点吧!最近我也想开了,为了安慰自己写了一首打油诗,叫做‘离合歌’,读起来好像能安慰自己,也能安慰一些大漠人,想不想看一看?”
高洁说:“当然,许老大作,教化四方,一定能给人以启迪,情愿领教!”
许老从书柜中取出文件夹,拿出诗稿,递给高洁口说:“献丑,献丑!”
高洁接过一看,是一首排列整齐的格律诗,诗稿上写道:曹公不愧老先师,一块顽石惊天地;一曲真情好了歌,道破人间荒谬谛;自古离合皆是缘,啼笑悲欢随他去;如今有首离合歌。诸君一笑可置之;人人都说聚合好,父子分离亦可孝;长期相距万里遥。年年月月把钱捎;父子相聚多美好,刁蛮儿女不养老。
人人都说聚合好,母女相聚多美妙;相聚日久起纷争,针头线脑都计较;母女反目虽不多,母弃女抛也不少。
人人都说聚合好,夫妻分离实难熬;卿卿万里情书密,聚在一起情淡了;帅哥靓妹巧偷情,旮旯犄角相拥抱。
人人都说聚合好,兄弟姐妹远点妙;亲哥热妹虽喊叫,相处日久起盾矛;鸡毛蒜皮些许事,头破血流把官告。
相聚分离平常事,人间离合少不了;悲欢离合随缘去,逍遥自在乐滔滔。
高洁看了许老的诗,十分感动。本来对盆地医院的某些人,还有一些意见,读完许老的佳作之后,一切怨气都消了。许老不愧为老革命,看破了人间的悲欢离合,看遍了人间的善、恶、美、丑。他劝导人们忘记过去,理解“饶恕”是人间最大美德这句话的真谛。这对人生的未来之旅,是一个美妙的启迪。他教化人们,只有从与人为善的基点出发,才能为人们多做好事。用这种方式方法教化四方,才是中华民族的福祉。相反,提倡冤怨相报,人民内斗,民族内斗,祸起萧墙,决不会给人民大众带来安宁和幸福。她从内心里感谢许老,对她和明峰所做的一切;赞佩他人格的高尚。暗暗下定决心,如果真的有出头那一天,一定要做一个像许老那的样好人。不畏艰难困苦,处变不惊,不为个人烦恼所困的正人君子。
第二天她带着孩子,前往医院,办理有关手续,见一见老朋友。当她走进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谢晶晶院长忙迎上前来,和她握手寒暄。她们都十分惊喜,十多年来,这对苦命夫妻,终于又有了信息。谢晶晶说:“我们这里都传说着你们的悲惨故事,总也得不到你们的确切消息,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高洁长叹一声说:“一言难尽哪!”
她简单给老朋友介绍了别后遭遇和现在情况。这时,通讯员进来了。
“谢院长,人都齐了,等着你开会呢!”通讯员脱口而出。
高洁理智的站起来说:“谢院长忙,我就不多打扰了,下午再来,我的事不急!”
她站了起来,拉着孩子要走。谢院长把她拦住说:“这样,今晚到我家,我为你接风洗尘!”
“你们都挺忙,就不麻烦了,我住在招待所,各方面条件都挺好!”
“这两天确实忙的不可开交,那好,今天晚上我去招待所看你,住在几号房间?”
“住8栋505号房间。”
“不见不散!”
送走高洁母子,她也慌忙走进会议室。
晚饭后,谢晶晶、方玉祥、郑玉霞等三人来到505室,久别重逢,十分惊喜,郑玉霞与高洁热烈拥抱。方玉祥抱起小忆新,问这,问那,孩子一点都不腼腆,有问必答,大家都十分开心。三人都喜欢这个小家伙。
老方说:“我们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