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飞剑轻轻颤抖了一下,白姓青年驾驭起来本就困难,突然听到夜封的话,险些让他真气大乱。
其实让夜封把心挖出来只是他随口说说而已,修行之心哪是能肉眼看得出来的?
于是转过脸来,皱着眉头骂道:“你疯了吧?谁要看你的心?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我会让你重新回到幻境里,在那里平淡去死。”
夜封怔怔地看着白姓青年,脑海中对仙人的印象彻底破碎,甚至在恍惚间,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来,只是光影模糊,看不清晰。
但能够判断的是,那才是一个真正的仙人。
于是他苦笑了一声,呢喃道:“原来仙人的话也不可信啊,既然这样,你们测定平庸之心的规则就可信了么?”
白姓青年被这一句话激怒了,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两个女生,他真想下去收拾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
“你已经第二次质疑天剑宗的测试规则了,给你一个机会说服我,否则我会禀报宗门,而你的言行将连累你的家人甚至村民。”
夜封凄凉地一笑,家人这两个字让他心痛。他一步步走完剩余的石阶,来到古路尽头的草丛边,轻轻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
白姓青年眉头微皱,夜封的举动令他不解,若是看不透夜封的意思,他这个仙人的称号可就没那么玄乎了。
于是轻咳一声,故弄玄虚地道:“一方沃土养育一方草木,别看你手中的土孕育了奇花异草,但若是带回你的家乡,也能种一些五谷杂粮。你将我天剑宗比喻成沃土,意思是说天剑宗的弟子虽然都是天才,但只要通融一下,也同样能够培养平凡的人是么?道理虽然不错,但我天剑宗凭什么养你这个凡人呢?”
身边的少年少女们面露崇拜之色,没想到从夜封平常的举动中竟然能悟出这么深刻的道理,看来仙人就是仙人,心思缜密,绝非常人可比。
白姓青年正要得意,却见夜封摇了摇头,继续伸着手,对白姓青年道:“没有那么复杂,仙人你仔细看看,这土壤中有一只蚂蚁正忙着找寻出路,他一刻都没有闲着,然而奈何身体太小,半天还没有逃出我的掌心。”
终于,小蚂蚁爬到了夜封的胳膊上,夜封将它和土壤放回草丛,这才抬头对青年问道:“你看,我们能说这蚂蚁有平庸之心么?他很努力,虽然动作慢了一些,但他并不甘心被人困在手里。”
青年的面色很不好看,如果夜封认同了他的猜测,然后再称赞他几句,说不定一高兴就给夜封一次机会了。
反正这心性测试只有他一个人负责,后面的考核才是入门的关键。
然而夜封不但没有附和他,反而让他装逼不成丢了面子,这让他如何能忍,推开怀里的少女站起身来,单手在腰间一拍,便取出一柄寒光四溢的宝剑。
“你说得没错,在我面前你就是一只蚂蚁,让我来教教你,仙人和蝼蚁之间的差距吧,也让你死了心,不要妄想加入我天剑宗了。”
说完宝剑朝夜封一挥,一道蕴含杀意的剑气便刺穿了夜封身体,剑气在经脉中游窜,肆意地进行着破坏。
“啊。”夜封痛苦地抽搐起来,从没承受过如此惨烈的疼痛。
没有人知道青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让夜封死了心,其实是断了他的经脉,让他哪怕天赋再好也无法修行了。
这一招用得隐晦,还没入门的少年们哪里知道?
青年收回宝剑,平静地掩盖了真相道:“看到了吗?我只是用剑气震慑你一下而已,你就承受不住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修仙?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去吧。”
听到这番话,再没有人同情惨叫的夜封,反而流露出鄙视的神色,连剑气的震慑都承受不住,这家伙也太没用了。
身体的痛苦和心里的痛苦相互叠加,脑海中那个声音变得更加狂暴:哈哈哈哈,你一日被本座炼化为器灵,便永远都是器灵,即便你恢复灵智,你也无法步入轮回。你若为人,仙魔不容……
夜封痛苦地抓着头发,惨叫声变成了嘶嚎,他不知道为什么,灵魂深处仿佛有一股洪流想要爆发。
一片片破碎的画面闪过,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消散了,然而夜封却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承受过这样的世态炎凉。
修行之路是冰冷的,还尚存温度的只有一腔热血,然而如今,难道连血液都要冷却了么?
夜封不甘心,那个声音却在不断回荡:你若为人,仙魔不容。你若为人,仙魔不容……
“啊。”他的头越来越痛,当剑气就要刺穿心脉时,所有痛苦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倾刻间,滔天怒意化作一声咆哮,对着空中悬浮的巨剑冲击而去。
白姓青年正冷笑着准备离开,却突然间感到了脚下飞剑的颤抖,原本他对这巨剑的掌控就不够,如今飞剑仿佛不听使唤了,竟停滞在半空难以前进。
夜封的双眼变得血红,也不知是剑气对他的摧残,还是那莫名闪过的记忆对他造成了影响。
他看着白姓青年,语气冰冷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要修仙,我要证明我有这个资格。仙人应该是宽容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白姓青年愤怒了,他根本不会相信巨剑的颤抖是因为夜封,他以为,绝对是因为夜封的聒噪影响了自己的心境。心境不稳,掌控飞剑自然也就不稳。
于是他回过头,恶狠狠地道:“滚,再敢说一句话,我真的杀了你。区区一个凡人而已,杀了你宗门也不会怪罪。”
剑上的少年们都感受到飞剑的颤抖,于是纷纷惊慌了,他们害怕白姓青年一生气把他们扔下去,于是纷纷对着夜封咒骂起来。
“你这个连第一道测试都过不了的怂蛋,乖乖滚回家去种地好吗?你看你把我师兄气得,信不信我下去抽你。”
之前被青年抱在怀里的少女也面露厌恶之色,对夜封道:“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的?只是平白浪费了我们的时间而已,之前的测试你已经浪费够多的了,难道还不能自觉一点吗?”
“没错,师兄贵为仙人,不跟你这个凡人计较,但你若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们兄弟几个动粗。”
夜封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姓青年,他的声音越来越平静,然而平静中却透着一股隐晦的威严:“给我一次机会。”
终于,白姓青年不耐烦了,他再一次取出了之前的小剑,终于下定决心斩杀夜封。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夜封愤怒地看了那飞剑一眼,飞剑竟然上蹿下跳起来,仿佛在说:不要让我跟至高无上的王者为敌,不要让我们的王仇视着我。
白姓青年哪知道飞剑的躁乱代表着什么,只急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夜封,全力掌控着脚下的大宝剑,丢不丢人已经不重要了,最起码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才行。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大宝剑的威力,平日里只用来载人的巨型飞剑,竟然爆发出炫目的剑光,噗噗的血肉撕裂的声响传来,剑上的所有人都被凌厉的剑气所伤。
倾刻间,惨叫声此起彼伏,随后如同下饺子一般,所有人都从半空中摔落,尤其是那白姓青年,摔下来之后还被巨大的飞剑砸在身上。
“啊。”这一刻,白姓青年身上的高贵气质全然粉碎,成了全场最狼狈的一人。
他虚弱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符,一边默念口诀,一边打出结印,砰地一声,纸符燃烧成虚无。
相隔两座大山之遥的广场上,一位黄脸老者的身前突然亮起了火光,他缓缓睁开双眼,笑骂了一句:“这小子搞什么?”
说罢站了起来,也不见脚下有任何的飞剑辅助,竟然直接破空飞了起来。
身旁一个青年恭敬地问道:“崇真长老,是白师弟那边出了什么事吗?不如让弟子过去看看吧?”
这崇真乃是结丹期的高手,在天剑宗的地位极高,若不是想从这次新人选拔中挑一位杰出的少年收入门下,普通弟子想见他一面可是很难的。
所以那青年抓住了机会想好好表现一下,却听崇真摇头道:“无妨,我亲自过去就好,在我天剑宗山门附近,哪会出什么意外?”
说话间已经飞出很远,不多时便已经越过了一座大山,这等实力,让广场上的弟子们黯然神往。
心性测试之地,那巨剑还压在白姓青年的身上,他在剑光之中受伤最重,此刻哎呦哎呦地痛吟着,哪里还有之前的高傲气质。
不过其他少男少女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身子骨可没有练过,就那么从空中摔下来也是哀声一片。
夜封对这样的结果有些吃惊,他对修行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刚才激动的行为是失控的,他绝对不能相信,自己是造成眼前局面的人。
正想着,夜封突然抬起头来,他崇拜地看着那空中飞来的黄脸老者,目光炽热。
“怎么回事?”崇真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那白姓青年是他最小的一个弟子,虽然实力不咋样,但也不至于“翻车”才对吧。
还不等众人回答,他的视线便转向了夜封,眉头一皱,似乎夜封的一切都被他窥探得一清二楚。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