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姓青年见崇真的目光停留在夜封身上,还以为是要替自己报仇了,连忙激动地喊道:“师尊,杀了他,他屡次出口对宗门不敬,贸然诋毁我天剑宗的测试规则,此人当诛。”
崇真冷哼着瞪了他一眼:“闭嘴,为师让你来考核心性,可不是让你来胡闹的,断人经脉,比取人性命还要卑劣。”
白姓青年身体一颤,连忙辩解道:“师尊冤枉啊,弟子什么都没做,不信你问他们。”
那些前来参加考核的少男少女们显然要帮他说话,于是纷纷指责夜封出言不逊,并将飞剑躁乱的事情全都归结在夜封身上,他们当然连自己都不信,但为了讨好白姓青年,自然是说得越夸张越好。
崇真哈哈一笑,略带鄙视地问:“你们是说,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把你们打得如此狼狈?”
白姓青年尴尬了,这种事情承认了丢人,不承认更丢人,他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崇真见状叹了口气,他早已看出夜封的经脉被白姓青年摧毁,哪怕他们再怎么辩解,也骗不过结丹期的他。
然而对于夜封,他也只是存在一丝歉意而已,毕竟白姓青年是他的弟子,他一生收徒不多,如今招收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小子而责罚弟子呢?
于是对夜封道:“既然你执念于修行,老夫便破例给你一次机会,只不过心性测试时你的评分太低,必须要增加难度才有资格进入下一项考核。你可愿意?”
若是换成以前,夜封定然激动地道谢,然而如今的他却只是冷笑一声,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哦?如何增加难度,请直说吧。”
他不傻,虽然崇真并没有直接告诉他真相,但他已经听明白了,原来自己的经脉已经被废,这白姓青年还真是阴狠歹毒。
所以他不会感激崇真,这老头看似公平地给他一个机会,只不过想用另一种方式让他知难而退罢了。毕竟经脉被废,在他眼里是毫无价值的,为了一个废物责罚自己的弟子,虽然公正,但损失了他的利益。
在幻境测试中,夜封经历了完整的一生,他的心性已经不是小孩子那么单纯了,这一切都被他看透。
因此他记住了崇真师徒的嘴脸,若他这一生真的废了也就算了,但凡让他寻到那么一丝契机,他都不会放过这一对师徒。
崇真略带歉意地看了夜封一眼,道:“每一场考核为期百日,因此距离第二场考核还有两天的时间,这两天之内你若能徒步翻过这两座大山,到达下一场考核的广场,老夫自当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提前告诉你,此处已经接近我天剑宗的外山,越往里走灵气越浓,对于你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压力也就越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夜封眼神一沉,他自然听明白了,天剑宗存在了上千年,之所以从没有遭受过凡人的打扰,就是因为这压迫感的存在,别说两天时间翻越这两座大山,就算不限时间,对普通人来讲也是难如登天。
白姓青年闻言一声冷笑,在他看来夜封是绝对翻不过去的,就算翻过去又能怎样?经脉都废了,还能通过考核不成?
这个道理夜封也懂,然而他对修行的执念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不就是难如登天的两座仙山吗?不就是经脉被废无法修炼吗?连那个如同命运审判一般的声音都吓不住他,难道还会被眼前的困境吓到?
“轮回中已经没有了你的名字……你若为人,仙魔不容……”
夜封用阴森的眼神回应了白姓青年的冷笑,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考量,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坚守本心。
“谁知道这些困境是不是又一次的考核呢?就算不是,就算我经脉真的被废,谁又能断定不会出现奇迹呢?修行之路,不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旅程吗?”
带着这样的执着,夜封上路了,此刻他的背影是那么渺小,在两座大山之间如沧海一粟。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向山巅,他怕这样遥远的距离会让他胆怯。
包括崇真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着夜封的背影,他们没有人相信夜封会成功,然而却又丝毫生不起鄙夷的情绪,这个背影让他们很矛盾,连白姓青年的情绪都有些复杂。
很快,一天的时间便过去了,这一天的时间里夜封只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按照这种进度,不等他走到,考核便已经结束了。
因此他丝毫不敢停歇,哪怕夜已经深了,哪怕他已经饿得没了力气,他都依旧咬着牙坚持。
他告诉自己,觉能以后再睡,饭能以后再吃,但是考核一旦错过了,那就永远都错过了。
这里的夜十分寒冷,灵气相对而言也稀薄了很多,好像灵气也会有新陈代谢似的,从凌晨开始就变得跟白天不同了。
不过灵气的稀薄倒是让夜封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次日午时终于爬上了山巅。
这一路承受的压力难以想象,他脚下的鞋早已经磨破,脚上带血,麻布衣服也被山上的植物划破,衣不蔽体,偶尔有一丝血痕。
然而当站在山巅的这一刻,看眼前云雾缭绕,夜封感觉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已经接近于四分之一的路程了,进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上山容易下山难,接下来还是不能有片刻停歇啊。”
想到这里,夜封不再耽搁,攀着山岩上的藤蔓,缓缓朝山下行去。这里从没有人走过,自然没有山路,一切都要他自己摸索,身上的血痕变得越来越多。
突然,脚下一滑,夜封啊的一声朝下方滚落,连续撞击了好几块石头,这才终于被一条藤蔓给拦了下来。
“好痛。”他轻轻揉了揉胳膊和脑袋,这两个部位撞击得次数最多,似乎已经有了瘀血。
不过他固执地站起身来,继续往山下赶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水声传来,而且水声湍急,似乎是不小的河流。
思绪瞬间转换,夜封兴奋地朝河流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不断观察周围的灌木和古树,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到的东西。
终于,他看到水源了,那是一条足有两丈宽的河流,不知道源头是在哪里,水流湍急,河面上翻涌着朦朦的水雾。
而夜封手里此时抓着三块枯木和一堆藤蔓,身后还背着一个更大块的枯木,长约半丈,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
确定了这里有水,夜封蹲下来先是冲了冲身上的血迹,随后用带来的藤蔓将四块枯木捆绑起来,做成了一个造型特异的“木筏”。
他也知道这木筏不靠谱,为了避免自己被甩飞,他竟然将自己捆在了木筏上面,背靠着木筏朝河里面一躺,瞬间感受了什么叫飞流直下三千尺。
当然,他并没有彻底把自己锁死,捆绑他的藤蔓系了个活扣,一旦发生意外,也能够第一时间从木筏上跳下来。
“哗哗哗。”耳边只有水声在咆哮,这速度果真比他走下来要快太多了,一切就像是做了场梦,然而好梦不长,当他感觉不对的时候,睁眼一看发现竟到了瀑布边缘。
水流依旧湍急,明显是停不下来了,夜封只能慌忙地解开藤蔓,紧接着被冲击力冲入半空,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他狠狠地摔入几十丈下的水中。
“砰。”巨大的力量拍在他头上和身上,瞬间便陷入昏迷,等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山脚。
只不过,头上昏昏沉沉,后背也仿佛在落水的时候受了伤,如今站起来都疼,让他忍不住发出嘶嘶的轻吟。
看了看天色,已经入夜,空气依旧寒冷,灵气也同样变得稀薄,他不敢再耽搁,马上忍着剧痛朝下一座山峰攀登。
可是由于体力得不到补充,又受了伤,登山的速度已经变得极慢,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翻过去就要死了。
百般无奈之下,夜封只好先找些果子充饥,这里的果子都是他不曾见过的,犹豫了片刻后,毅然咬了一口。
顿时,浓郁的灵气进入腹中,令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入腹的灵气便全部溃散了。
“早就听闻仙果中蕴含微量灵气,对凡人有着无尽的裨益,可惜,我如今经脉被毁,灵气根本无法在体内停留。”
想到这里,夜封对修行的渴望更加迫切,他必须进入天剑宗,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亲手报仇。于是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便继续赶路了。
一夜疾驰,然而速度比翻越第一座山的时候还慢,直到次日入夜了,他才终于登上了山顶。
可是他明白,距离第二轮考核只剩下几个时辰,若是下山的途中再跟上次一样昏迷一阵子,那就彻底错过考核的机会了。
“我决不能错过,否则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一定要成为仙人,不光是为了报仇,还有我对爹立下的承诺。”
想到这些,夜封咬着牙朝山下继续赶路。
月色比较清冷,倒也将夜空照得颇为迷人,借着月光,夜封一边赶路一边聆听水声,想要最快地下山,水路是他最好的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啪嗒啪嗒的水声,这声音很奇怪,仿佛有着固有的节奏感。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一心想着尽快下山,听到声音便朝水源的方向走了过去,因此他没有听到隐约传来的女子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