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又回到了嘉庆还未离开时的生活里。小城的早晨都是从母亲身边苏醒的。无需闹钟,只是觉得是时候了,便掀开被子的一角,悄然起床,惊醒了蜷缩在棉拖鞋上熟睡的猫儿。母亲穿上被猫儿焐得温热的拖鞋走进厨房,任由猫儿蹭着自己的脚踝,乖顺又调皮。天还薄薄的黑,向外望去能看得到闪烁的微光,星星点点的温柔,渐渐摇醒了这座城市的酣梦。
嘉庆也会在这个时间醒来,只是不起床。躺在床上看还未凋谢的城市,看一年四季都会有花瓣落在头上的花树。透过窗户,她偶尔还会看见年幼时的自己,认真地把一束束扶桑花枝夹进书页里。
待我吃过早餐去上学后,嘉庆便将我们的房间收拾干净,不染尘灰与香气,而后安静地坐在家门口盯着一处出神。为了不增加母亲的负担,她固执地拒绝与我一同去学校。母亲为此流过许多泪,到最后,也便由了她去。嘉庆说每当那个时候,顾北便来看她。她和顾北,一起坐在家门口,看见穿校服的小女孩,坐在母亲的自行车后座上,初中生模样。手里握着一支绿色的口琴。见到她们时,便将口琴放在嘴边,用力地吹,重重叠叠的声浪,细腻又好听。她们看见吃雪糕的人。一口又一口轻舔,融化。她们还看见走走停停亲吻的恋人。在家门口,刹那而过的风景。
偶尔有些下午,我看见嘉庆独自站在学校等我。很大的操场,只有她一个人,仰着头,看干净的天,像一只孤独的玫瑰,汲取,等待,绽放。散发着十分温柔的光芒,让人融化。那个时候,我会无心听讲,不断望向她。捱到下课的钟声一敲响,我飞快地跑到她身边,坐下,任她将头轻靠在我肩上,闭上眼睛,不说也不笑。她是一块让人安心的石。爱情,一直都是最有说服力的。
你想要什么?我问。
得不到的最好。她说。平淡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无奈,只是停留在她的世界里的一句真理罢了。但她不轻易这么说,我便知道,她是认真的。
你的父亲……他在找你,若找到了怎么办?我从未听母亲提起过。我说。
不知道。我时常会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