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萧,肃杀的冬时在寻常为人们敬仰的祭台之上显得越发的冷寂,死一般的寂静,悲瑟的气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当祭台上传来遗韵撕心裂肺的喊叫:“啊——”言语消散,只剩下发泄心中悲思的一个音节。
那血脉相连的亲情,在失去的一刻显得越发的珍贵。她眼前晃过的一幕幕,竟全是父皇对自己的好,自从她回宫之后,父皇是一日日地宠着她,无论是她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就算是曾经他有所亏欠,这般做了低姿态也是一个皇帝的极限了。
古来多少天家女儿能够得到这样的荣幸呢?迟来的父爱,也终究是爱,教她如何能轻易忘记。只是今刻终于领悟却是面对着冰冷冷的尸身,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禁卫得令押解白族长,却只见他推开了上前的禁卫,一步步靠近祭台。
台上有两名女子,每一个都是他最牵挂的,今日之变,其实最伤痛的应该是白无尘了,自小到大待己如子的白灵随风逝去,而自己最爱的女人指天发誓说与自己不共戴天。
穷桑清下意识地回握住耶若的手,他回头看她,在她眼中读出了悲伤、同情还有一丝……猜忌。
她是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万千的话埋在心中,她只是柔柔地说:“帮他。”
她卑微的姿态在耶若眼中异常的陌生,这女人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过,是因为白无尘吗?看来自己这个弟弟,在这方面的确比自己强。
本该是做出戏谑的模样再闹她一闹,好教她坦露最真实的自己,他一直在做的不过是要她拿出最真的自己。
可现如今她如他所愿了,他却不知为何心中闷堵得慌,像是什么东西爬在他的心上,教他说不出的不痛快。
见耶若不说话,穷桑清稍提高声音重复着相同的话:“帮他,帮他,帮他……”那渐高的音调,似乎是从远处一路逼近,让耶若一下子神魂归位,他恢复了风流的笑容道:“那是自然,他是我皇弟呢,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穷桑清面前,他总不愿用“朕”自称——他这是要散尽了满身的权势来对待她,只可惜……
禁卫军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发现白族长竟是要跨上祭台,于是一小队人追上去,挡住了他的路。
禁卫长道:“白族长,别为难我们,走吧。”他亦是当时负责将白无尘禁足的禁卫军头领,如今又是他来负责将无尘押入大牢。
好似轮回一道,恩怨迭起,曾经几段流长,而今也不过是风烟过隙,寻不见半点碎屑。故去的如魂飞如魄散如饮下了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应忘当忘可如何能忘?
只是白无尘视若无物,他面上不带任何颜色,只剩下苍白二字,他言:“与我几个时辰,待我收拾好,自然就会跟你走。”
手下的禁卫说:“这怎么可以——”话未说完,禁卫长抬手制止,他示意禁卫让出一条道来。
禁卫长分明记得皇上当日软禁白族长之时说过:“情字,是白无尘最大的弱点,也注定了他做不到远离红尘。只是此人心不在朝政上,将他禁一禁也算是能护他个周全,我也好向她交代了。”当时作为禁卫长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现在算是明白了几分,皇上口中的她应该就是眼前的白灵吧,国主并不是真心想要与白氏为难,至少对于白灵并非无情。
白无尘道了声谢,走上了祭台,他走得缓慢,怕惊扰了台上沉睡的白灵和陷入悲伤的遗韵。
原本繁华热闹的场上,现在只剩下慌乱,大臣、使节在禁卫军的陪同和监视下退了场。空荡荡的,还有几个人留下,台上的,还有台下的耶若和穷桑清。
泽无朝他们两走来,他的目光没有离开了穷桑清,却言:“这场喜宴是无法继续了,国主请回吧。”
穷桑清被他看得心惊,他目光灼灼,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他果然是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