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仍然滞留在东琴皇宫的北瑟王泽无就收到西弦国主耶若的消息,看着东琴皇宫到处是素布白条,萧瑟的风声宛似女子的哭泣声,生生是将这偌大的皇宫染上了阴森可怖的感觉。泽无信手徐步,不待通传就进入乾龙宫。
座上遗韵正忙着翻阅奏章,这几日朝臣日日都有成百上千的谏言,他们字字皆是指向她这个自封的监国公主,秀丽的眉峰忍不住团簇在一起,纵使已经派出了禁卫军,还是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焦急的同时亦是控制不住的气愤,这群庸腐的臣子,平日也没见他们多少积极过,现在却偏要做出一副“为天下百姓请命”的模样。
正头疼的时候,深沉如海的声音传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了,他们这些人也就是嘴上厉害点,真正敢跟你对着干的很少。”
转头,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光线。背着光,看他的脸,越发的俊朗,尤其是眉眼中透出的细心的神色,有种让人放心地将自己交到他手里的冲动,这样一个男人是值得依靠的,可惜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遗韵暗自叹了口气,放下奏章,迎上去,眉带羞涩,声似娇嗔地道:“你怎么来了?”
泽无也不回答她的问题,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慢慢握紧,然后视线自手端向上移,深情吻着肌肤,落下一路的战栗。
当他与她眼眸相对时,遗韵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泽无的视线太过深邃,是洋面上的漩涡,高速旋转着,将靠近他的万物尽数吞噬。
从来他们之间都是盟友关系,就算是当日泽无对着父皇说要遗韵嫁给他,也算不上情深,像今日这般亲近更是少之又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变化的呢?遗韵很想知道,她思量很久,似乎有些明白的时候又被来自泽无的注视与手上传来的他的温度夺取了所有的思考。
半响之后才听他说:“你这样不知道照顾自己,叫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
遗韵被他揽在了怀中,这突然的拥抱让她心乱如麻,以至于很久之后她才听懂他这话的意思,木木地问:“你要走了吗?”虽然清楚,他不可能一直留在东琴,他还有自己的国家要治理,虽然知道这一切,但还是感到惊诧,总觉得他是自己的盟友,会陪着自己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可是现在他要走了。
泽无狭长的凤眼眯成一线,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他的下颌抵在遗韵发髻上,这装饰沉沉的发髻硌得他很不舒服,不由让他想起,当年他还是北瑟二皇子的时候,被自己困住的穷桑清。
他记得她从来都不愿意有太多的东西挂在脑袋上,一头青丝就这样垂顺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揽过一束一亲芳泽,她身上的味道很清新,说不出的好闻。而眼前这人的身上尽是铅华,重重胭脂、繁繁金钏,掩盖了她原来的模样。
就算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子,也早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味道,何况她还不是呢?
这一刻泽无心中是很庆幸的:幸好她不是穷桑清,也幸好穷桑清不是公主。
如此一想,他心中轻松了不少,唇不经意地滑过遗韵的耳廓,柔声道:“总是要走的,只是可惜不能将你一并带了回去。”他再一次成功地引发了遗韵浑身的颤抖,是激动或是紧张,都很有让男子有成就感,他继续说:“有什么事情,派人告诉我,记住我一直都在。”
隐约间她轻声应和了,神思迷蒙不清,直至泽无最后离开,她才恢复正常。望着泽无走的方向,她觉得胸口沉闷难忍,心中想道:若是在你心中的那个人是我,那么你就不能这么从容地面对我了吧;如果在你心中的那个人是我,那么我也不会这样曲意逢迎了吧?
终究我们俩谁也不欠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