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大雪翩翩地落着,试图去掩盖,去冲刷掉一切的罪孽。我踏着遍野的横尸,孤单而倔强地走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抽了过来,很有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渍着伤痕。我知道我正在流血,却并不清楚它是从哪一个伤口流出的。满身的累累伤痕,早已麻木了我的痛觉。
我昂着头,捍卫着那仅存的一丝尊严。我一双已经失去焦距的双眼,空洞却执着地凝视着一个点。那个人站在褪了色的红亭子上,端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淡淡地看着我执着前行。没有阻止,也没有帮助,他就那样淡淡地看着,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的态度。他或许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优雅淡然。
更是与现在我的狼狈成了鲜明的对比。很难想象,拥有这般阳光微笑的人。会是刚刚上演的杀戮的主宰者。他有着不输于我的坚韧与霸气,却在风度上胜了我一筹。就像曾经有人评价过的那样,“他在进行杀戮的时候,永远是戴着白手套的,他的双手本就从未沾染过血腥。”即便如此,我却还是想来到他的面前,亲口问上一问,刚刚宛若魔鬼般的存在,是否真的是他。
他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笑容依旧优雅无比。而我在这优雅前,仅存的尊严也已化为了灰烬。刚刚倔强走完了半座城池的路也毫不屈膝的我,却在只有到达了终点的这一刻感受到了腿软。我跪倒在地,头紧紧低着,不敢面对他。
“别让我继续屈辱的活着。”我的声音如蚊子般大小。历了这般远的苦楚,终于来到他的面前,我说出口的竟是这样一句废话。自觉着我的执着真的很不可理喻。
他的神色仿佛闪动了一下。他用剑尖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即使是现在我以这般意识跪倒在他的剑下,我也不得不承认他那一副容颜生的确是好看。他的睫毛长长的,瞳孔幽深望不见底,银色的长发更如仙人般纤尘未染。我痴痴地盯着,耳畔此时飘来的声音似也带了三分梦幻,七分诱惑。我闻他道着:“嫁给我,你我两族自此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虽是个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自然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然我本也不想拒绝。他浅笑着向我伸出了手。我不记得我是如何搭上了他的手,又是怎样离开那是非之地的。我可笑地被突如其来的所谓幸福冲昏了头脑。待我再次被迫恢复神智之时,已经是婚礼的现场。
我手捧着鲜花,傻傻地跟在侍女身后。头带着美丽簪花的侍女笑得一脸虚假,不住嘴地夸着我容貌姣美皮肤细嫩。我并不答话,只是一步一步走到我应该站的位置。我的对面,那个布满黄金流苏的绝美站位,站在那里的只有空气。
优美浪漫的旋律在耳畔荡漾。我按照神父的指示打开了戒指盒,取出一枚自顾自地带上,没有去碰另一枚。我不敢去问为什么,又或者,真相其实已经在我心底清晰,只是我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敢相信。
那是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而那个倒霉的新娘就是我。
自那天起,我便住进了他的府邸。却也是自那天起,我就再未见过他。周遭的人总是一脸诚惶诚恐地向我解释着,说他只是太忙了,并非有意怠慢。我听了这话也就笑笑,并不言语。忙只是借口,他怕是因为不愿意见到我吧。他讨厌我,觉得我恶心反胃?都是有可能的。从那天他握过我的手以来,他就再为碰过我,这不就是很好的证据么。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妃子罢了,还真是可笑。
他娶我,只是为了让我一个堂堂神主殿下降低身份成为他的神妃,以借此来羞辱我的族人。换句话说,他娶我只为了利益。一个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当做获取利益工具的人,我不敢去想象。而更倒霉的似乎是我,因为我正好就嫁了这么一个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的倒霉显然不止于此。第二次见他,他正站在盛夏的阳光下,身后站着一大群美女侍妾。我淡淡笑了笑,他无论找多少的女人都和我没关系,可若是这一院子的女人都把我当做假想敌,即使我不去争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他真的是厌恶我厌恶到了极致,那我只能自觉离他远一些。
我无力再与他抗衡,却也不知何时起一并失去了与他抗衡的勇气。
许是他的气度,真正让我臣服。这样已毫无威胁力的我,却仍无法让他放心。于是便在某个夜晚,他第一次拉我去了“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