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名与穆临风找得一片开阔地,以香樟树的细枝作香,二人各自叙了生辰八字,向天拜了八拜,结为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吴名比穆临风大出十二岁,自然做兄长了,穆临风是小弟。
二人途中会合方正骐。是时,方正骐还牵了三匹快马在道路口等待,见到吴名与穆临风,稍微松了口气的样子。当即由方正骐领路,三人策马往北。
道间,穆临风道:“方兄,今日找小弟有何贵干?”
方正骐扭头道:“恩,我知贤弟事务繁忙,自然不肯打扰,不过此次并非我方某找你,而是受朋友之托,这位朋友便是江北雄狮镖局的司马咏铭司马少爷。”
穆临风心想:“原来不是为了他爹爹那本神书,如此看来,是我多心了。”便道:“他?找我?我们似乎不怎的熟识,不知他找我什么事?”
方正骐问道:“贤弟,你可记得咱们最初相见的地方?”
穆临风道:“河边那片小树林?”
“正是!”方正骐又道:“在那里,你首先还遇见了谁?”
穆临风想了一想,道:“好像是几个拦路打劫的蒙面汉,恩……还有司马家的大小姐和一个俾女。”
方正骐侧过脸来淡淡一笑,笑里带着些许凉意,道:“贤弟,依你认为,司马家的大小姐如何?”
穆临风道:“好像没多大印象了……呃,应该是温柔贤淑,弱不惊风的那种吧,她……她还好吧?”
方正骐心道:“她要是好,就不至于劳烦这么许多人,也要把你找来啦,恩,不过你倒也不赖,人家司马大小姐连皇孙王子皆不放在眼里,却落到香销玉陨,也要见你一见。”正欲开口说破,只听得道边一年逾半百、红光满面的摇扇胖先生道:“三位如此匆忙,想是赶去江北吧?”
三人勒一勒马缰,使马儿慢了下来。吴名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摇扇胖先生道:“出个字吧,待老朽算上一卦。”
穆临风道:“‘穆’字如何?”
摇扇胖先生掐几下肥肥短短的手指,连连摇头,方才道:“不成!不成!木浮于水,而地势西高东低,北高南低,木欲北上,则需逆流,决计不成!”
吴名不以为然,道:“老先生,那就用‘吴’字吧。”
摇扇胖先生又低头掐了几番肥肥短短的手指,皱眉抬眼道:“适才木浮于水而逆流,已是大忌,现在再来一个‘吴’,更是凶险万千,欲寻得出口之处,与登天一般难度!”摇扇胖先生说罢,又连连摇头,喃喃道:“可惜啊!可惜!”
方正骐寻思,若再要测“方”字,这胖先生必定也要捏造一番,加以阻行,于是冲吴名与穆临风使了使眼色,朝胖先生道:“老先生,我们兄弟三现急着赶路,回头再听老先生详说其原,后会有期!”
方正骐说罢,三人策马而去,只留摇扇胖先生兀自叹息不已。
方正骐与吴名、穆临风舍下坐骑,乘船过了江之后,又继续骑马北行。三人开始见到愈来愈多的官场人物,还有身披盔甲、身持长矛的武士们。
吴名道:“方兄,穆贤弟,这样子有点儿不对!”
方正骐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认为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呢?”
吴名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恩,或许适才听过测字老先生之言,产生了心理作用罢!”
穆临风道:“我们身后似乎有许多双眼睛瞧着,怪不自在的。”如此说着,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三人心知确有不妙,便再不多说,只是一边催马快跑,一边提神戒备。
行至一集镇,三人看到一面青石围墙边站了好多人,随之而望,又见墙上张贴了一个布告,布告上边似乎画有一个人的面貌,依稀看出是个男人。方正骐正欲策马上前察看,突然,斜刺里窜出一高个,头戴黑色斗篷面罩,身穿纯黑长袍、背上背着一把亮闪闪的剑。这高个手长脚长,动作亦麻利无比,只一伸手蹬足间,这高个就揭了布告离开人群,拐过一条小弄,黑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吴名道:“方兄,我们走吧,这布告想必到处有得是。”
方正骐叹了口气,道:“走吧!”说罢撵转马头,三人马继续朝北边驰去。纵马奔过一条街道,三人又见前边的大树下围了一群人,而那大树树干上正挂有一张与先前差不多的布告。穆临风道:“方兄、吴兄,你们暂往那边绕下道,待小弟瞧瞧去。”
穆临风本就目力极佳,打几丈开外定睛一看,觉得那布告上边画的男人,还有那么点像他的拜把兄长吴名,正疑惑间,又有一黑影纵身扑至树前,单腿在树干上一弹,伸手将那布告撕了去。
接下来亦如此这般,三人每到一处,差点就要看到布告的时候,却不迟不早,正巧那布告被人揭了去。揭布告的都是些头戴黑色斗篷面罩之人,却也不见得与其他揭布告的是同一个人。
吴名道:“方兄,我看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再碰到揭布告的,咱们将他截下来,抢了布告看看,便知上边到底是些什么内容了。”
方正骐道:“这主意不错!”
说来也巧,自从吴名说了要抢布告来看之后,却一路上再也没见着张贴有先前那样的布告了,似乎那揭布告的闻言之后,已抢先动手离开了。
一路风平浪静,除了第六感才能知觉的背后那些眼睛外,再没遭遇更大的奇迹。三匹快马一直飙到雄狮镖局大门口,方才被三位主人勒缰停在一边。方正骐一行见那些进进出出的要么披麻戴孝,要么面露哀伤,穆临风一时好奇心起,于是问道:“方兄,这里可有人过世了么?”
方正骐面露惋惜道:“司马家的老爷、也是我方正骐的莫逆之友司马屹然老先生刚刚过世了。”说罢,兀自低头哀思。
穆临风恍然道:“原来,那些进进出出的,都是司马先生的亲朋戚友,如此看来,这司马老先生人缘挺不错嘛。”
吴名心想:“司马先生也不过五六十岁,一套‘铁腿扫横山’的功夫也还了得,却不知如何去得这么早。”想罢,不禁仰天感叹:“荣华富贵如浮云,此生恩怨,皆归尘土,这司马老先生倒也走得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