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4年,六月六号。
大清早,我登上了姆尔萨塔岛,我敲响了老神医家的门,但里面却一直没有动静。
整座岛屿都静悄悄的,就好像万物都还在沉睡。
我不死心,连着敲了好一会,但始终没人来开门。起初我以为是因为老神医出去采药了所以家中才没人。于是我便来到他隔壁的一户人家门前,先是轻轻敲了几下但很快我便重重地敲了起来。
我破门而入,灰尘扑面而来。这家人的屋子已经很久没打扫了。
中午的时候我带着疑惑和失望走到了海滩,在海滩上来回踱步。来的时候我计划得很精妙。乘农夫的船上岛,再带着皇族乘原住民的船离开。
我在岛上搜寻了一个上午一个人影也没发现。这不得不说是很奇怪,就好像我进入了一座荒废了的岛屿。可那些原住民,他们都是安土重迁的人,不好好待在岛上又会跑到哪去呢?还有当年被我安置在岛上的皇室成员也不见了踪影。
1254年,六月九号。
这是我在岛上独自生存的第三天,期间没有一艘船经过这里。我饿了就吃一些野果,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逮到一只野兔。
我很想离开姆尔萨塔岛,但这座岛屿与瓦尔港口之间隔着两海里的距离,单凭一个人的体能是绝对游不了那么远的。我砍倒了岛上最粗壮的那棵大树,取其中间的一段准备制作一艘木舟载自己离开。
1254年,六月十五号。
趁着夜色和海上升起的浓雾我乘着船下海了。远处的灯塔此时已经隐藏于浓雾中看不见轮廓,只有一点光亮悬于空中。那就是我的目标,瓦-尔-特港。
今晚的潮水特别急,木舟在大海面前就像一个可以随意蹂躏的玩偶,它左右摇晃着随时有侧翻的可能。
我拼命划着桨,两海里对我来说太远太远。
即便隔着浓雾我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出灯塔上的探照灯的朝向。常年工作在这个岗位上的老霍曼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他如今的恪尽职守与当年瓦-尔-特港的那场保卫战不无关系。当年他同样是灯塔上的哨兵,在那个举国欢庆的节日里他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忘记了自己应该将目光聚焦在海平面上。
我划了差不多一海里了,这时候天空中开始下起濛濛细雨,但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我注意到灯塔上的灯光熄了又亮,亮了又熄,大雨想必是冲进了灯塔将那个燃烧着鲸油的探照灯弄熄了吧。
灯光一闪一灭,一闪一灭,很不寻常。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回过头看向我后方,隔着浓雾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船,只知道在那里有数不尽的明亮灯光。
“因卡老师。”我自言自语,记得这里曾经是那些将士的埋骨之地。但随后一艘大船从我身旁驶过,我猛然醒悟,更加拼命地往前划。
灯塔上一闪一灭的灯光是警报,而我居然以为是大雨熄灭了信号灯,我真是糊涂了,信号灯的燃料可是鲸油啊!
赶在我被大船撞得粉身碎骨之前,我总算是上了岸。我一上岸就跑进了灯塔。
老霍曼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但他还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我的突然到来倒是让他有些惊喜。
“亚瑟大人,您还活着!”他惊喜地说道,我示意他小声一些他才平静下来。
那些人终于是来了。
站在灯塔上我可以清楚地观察那已经靠岸的十艘快船,从船上下来的人除了水手和奴隶剩下的就只有士兵了,德梵特人的士兵!
跟龙骑士之墙上描述得差不多,只不过现在他们不再穿黑链甲了,改成了更加坚固的黑色板甲。板甲两侧装有坚固的肩甲,胸前印有一头展翅巨龙的图案。他们开始从船上搬东西,士兵们每人都分发到了一柄长戟和一顶黑色的圆顶铁盔,看样子他们属于步兵。
“大人,他们是侵略者?”老霍曼问道。
“嗯!”我只顾观察这些士兵,于是便随意地回答了一句。
老霍曼毫不犹豫地敲响了灯塔上的警钟,令人紧张的声音在这座曾经有过一次血的教训的城市上空回荡。
瓦-尔-特城的城门缓缓升起,卫兵们冲出城门。
“列阵,迎敌!”
在指挥官地命令下,近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摆出方阵,在城门口严阵以待。他们一手持剑一手持盾,嘴里发出嘶吼!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经历过那场屠杀,那一次他们的家人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我的目光在我方指挥官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我问身边的老霍曼:“里布里安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唉!自从霍纳公爵的胞弟当了城主之后整个瓦-尔-特但凡有点权力的人都被换了,里布里安现在正待在老家老老实实地务农。那个混蛋刚来的时候,里布里安带领弟兄抗议结果被那混蛋抓起来砍掉了一只手!”老霍曼说到这里,目光如炬,两只枯瘦的手掌紧紧攥着,心中的怒气仿佛难以发泄。
“那个混蛋是叫提纳克·霍纳吧?”我问道。
“是的,就是他!”老人连忙点头。
在确定了城主之后,我已经联想到了这里的居民是生活在怎么的水深火热之中的了。十七岁那年安琪拉大婚,那个人渣因为是霍纳公爵的胞弟也出席了婚礼,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是出了名的***残暴,典型的老派贵族作风。
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那群刚下船的德梵特已经准备好迎接战斗了。这是他们抵达凯奥的第一战同时也是他们那个国家发动的第二场侵略战争。
德梵特人没有指挥官,他们仿佛生来就知道该怎么做。
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上岸的德梵特步兵大概只有四百人,他们排成三排缓缓推进。
水手们将那些双手被捆绑起来的奴隶带到德梵特步兵前方,那些奴隶开始拼命地逃跑,一些跑得慢的直接死在了步兵的长戟下。
奴隶的出现直接扰乱了凯奥一方的军心,那些奴隶挥舞着双手求救。他们将凯奥视为救命稻草,无助地扑向凯奥的军队。任何一个还有人性的指挥官此时想必都会分开方阵让奴隶逃进城去吧。但那个年轻贵族没有,他穿得十分体面,贵族长袍让他看起来英俊儒雅,可他却没有一丝仁慈。他下令对那些奴隶格杀勿论。
卫兵们迟疑了,其中几人立马就遭到了指挥官手中皮鞭地毒打。这让卫兵不敢迟疑了,他们麻木地举起手臂再落下,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从世间消逝。
“阿伽颂!”德梵特人的黑甲步兵异口同声地大喊着最能鼓舞他们的话语。当凯奥卫兵还在屠杀手无寸铁的奴隶的时候,他们发起了冲锋。长戟砸开卫兵的胸甲,将他们的血肉残忍地割下,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德梵特人的长戟的戟刃是锯齿形的,仿佛这不是一件挥砍用的兵器而是用来割肉的屠刀,我们的卫兵死伤惨重。
那个指挥官他逃跑了,逃进了城里还关上了城门,不顾手下人的死活。
“亚瑟大人,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海寇啊!也许是来自世界尽头的恶魔或者是海妖王的奴隶也说不定啊!”老霍曼还没搞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我早已心知肚明。他们来自德梵特,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巨龙!
我们的国家又一次面临危难,这一次龙骑士可是腹背受敌啊!我们的皇帝只是一个卑劣的篡位者。不!他怎么可能是我的皇帝呢?我效忠的只有哈奥良陛下一人,加斯曼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霍曼先生。”我十分严肃地看着他,国家危亡匹夫有责,作为少数几个我现在可以信任的人,我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