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4年,六月十六号。
昨天晚上的警报让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德梵特人就在城门外驻扎,而我和老霍曼也始终待在灯塔上观察着他们。
到了第二天早上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前排的士兵是清一色的黑甲长戟步兵,他们摆成步兵方阵,给人一种整齐划一的感觉。
在德梵特步兵之后是两排弓箭手和两排弩手,弩手半蹲在原地举着重弩,而后方的弓箭手则手持战弓和箭矢随时准备弯弓搭箭。
最后方的兵种是最强力的,在龙骑士之墙的记载中,那些人与恶魔划上了等号!
德梵特骑士!
两千名骑士,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故土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封地。他们是德梵特人最强大的战斗力,在传说中相当于龙的存在。
他们穿着黑色的金属雕花板甲,板甲上雕刻着一头巨龙,与步兵的黑色板甲不同,骑士的板甲做工精美并取消了笨重的护肩甲,使得整体的重量轻了许多,这样一来骑士摔下马至少不会因为负重而失去太多战斗力。
骑士们统一戴着尖顶覆面盔,覆面盔顶部插着一尺长的暗红翎羽,翎羽迎风飘扬煞是好看。
德梵特骑士的总数并不多,他们只有两千人,但装备却是所有士兵中最精良的。雕花黑铁盾、黑铁骑枪、手半剑、披甲战马……这支两千人的队伍放在这片土地上足以毁灭任何一支军队了。
至于其他两个兵种,则分别是步兵五千人以及射手三千人,他们排列整齐所以很好数。
瓦-尔-特城的城主,霍纳家族的提纳克,他大清早就来到了城门口。他穿着隆重的礼服但两眼上的黑眼圈还是暴露了他的睡眠质量。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队卫兵和昨天晚上的那个指挥官。
那个指挥官的面容与他有些相像,看起来都是霍纳家族的贵族。
德梵特人的领袖是个骑在黑甲战马上的骑士。他骑着马绕过射手和步兵来到了瓦-尔-特城的城主身前。他没有下马,而是高傲地抬起头,伸出了他的右手。骑士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城主单膝跪下捧起骑士的右手,亲吻了一下那颗红宝石。
“赞美阿伽颂。”城主虔诚地说道。
又一个龙教徒,看来龙教已经深入我们凯奥帝国内部了,说不定现在宫廷上的政客都是阿伽颂的狂信者呢。
“提纳克城主,昨晚有个勇士在察觉到警报后带领城内的卫兵出城攻击我们,但很可惜那个勇士并没有像他的部下那样光荣地牺牲,请问城主,那个勇士现如今身在何处?”德梵特将领声音洪亮,我猜不到他想要做什么,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抱歉了,尤蒙?刚德大人,那个指挥官昨天夜里就逃离了瓦-尔-特城。”提纳克·霍纳低着头,低声下气地说道。
我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昨晚的那个指挥官分明就躲在他后面,提纳克这是明显的睁眼说瞎话,这恰恰说明他和那个指挥官关系不一般。从提纳克的年龄上不难推断出,霍纳家族的年轻贵族应该是他的孩子,至于是庶出还是嫡子就不清楚了。
“是吗?”尤蒙·刚德问道,他骑着马在军队面前来回走了一圈,道:“昨天晚上的战役我并没有亲自参加,当时有谁看清楚那个懦夫的容貌了,站出来!”
“赞美阿伽颂!赞美尘世之龙!刚德大人,我看清楚了。”
“赞美阿伽颂!赞美尘世之龙!刚德大人,我也看清楚了。”
尤蒙·刚德这一问就有两个人立马站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又有几个士兵站出来了。
“那好!告诉我,你们能找到那个懦夫吗?”尤蒙·刚德大声问道,但我想他心中早就有答案了,这一招欲擒故纵实在厉害。
尤蒙·刚德故意骑马来到提纳克领主身旁,迫于压力提纳克和身边的卫兵不得不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是他吗?”尤蒙·刚德指着提纳克·霍纳冷酷地笑道。
“不是。”两个士兵不约而同地回答。
“那是他?”尤蒙·刚德指着一个卫兵问道。
“也不是他,刚德将军。”
“那他会是哪一个呢?”刚德自言自语着,让人误以为他还没搞清楚究竟是哪一个人。此时他已经来到卫兵们的后方。
“他就在人群中,这个懦夫正躲在自己的靠山背后呢。”士兵很明确地指出了方位,但尤蒙·刚德好像还没领会士兵的意思似的。他下了马,抓过一个卫兵,随后又失望地把卫兵推了回去。
“既然怎么难找,干脆就杀光这些人吧。”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但随后又玩味地笑了起来,道:“又或者,提纳克城主帮我把他揪出来,亲手杀掉他?”
恶魔!这绝对是一个恶魔!尤蒙?刚德肯定知道什么,以他尊贵的身份必然在未到达凯奥之前就已经彻底了解凯奥了,能让一个伯爵阶级的人下跪并且还说出“赞美阿伽颂”这句话的,除了地位极高的龙祭司还能有谁?
要让一个伯爵下跪,那么他至少得是一名六级龙祭司!
提纳克城主此时肯定是心慌的,他揪起身后的一个卫兵,拔出短剑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他。随后提纳克还谄媚地笑道:“刚德将军,那个懦夫已经死了。”
“你做得很好,提纳克城主。我们可以进城了吧?”尤蒙·刚德真的很奇怪,他没有揭穿提纳克?霍纳,就好像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这里是凯奥,强龙难压地头蛇,他或许是担心提纳克·霍纳反水所以才没有紧逼吧。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在心里不停地重复:他是恶魔!他是恶魔!
德梵特大军地到来对城里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我站在灯塔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主街道两侧的商贩正在匆忙地收拾东西,而过往的行人也不再是悠闲地慢步了,他们急匆匆地跑着,生怕待会会惹上什么麻烦。
这要是我父亲的军队,他们应该是站在街道两旁洒着鲜花,唱着祝福歌的。终究不是每一位将领都能深得民心,有些人哪怕只是芝麻大点的官也能无师自通,懂得如何压榨百姓,怎么才狠?怎么才能大捞一把?他们不会比那些高官懂得少。反过来,有些人身居高位却依旧体恤下属心系百姓,但那些人实在是太少,面对日渐腐败的风气,他们的坚守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我的挚友埃尔·普塔安曾经在信上说过,“自从加斯曼篡位之后,朝堂上的风气愈发腐败,过去的一些老臣心灰意冷,主动离开政坛,现在的凯奥根本就是德梵特的附属”。
进城的时候,提纳克·霍纳带来的人走在最前面,他自己则和尤蒙·刚德走在中间极力巴结对方。我不知道尤蒙·刚德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可能是“我其实知道真相”之类的话,总之,尤蒙·刚德突然停了下来。
他举起手,我们便听到了整齐的机括声。
走在射手前面的步兵全部蹲下了,尤蒙·刚德却依旧淡定地站在那里。
走在最前面的那些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就在他们停下脚步的那一刹那,刚德的手挥下了。
箭矢从尤蒙·刚德身旁擦过,至始至终这个男人都站在原地,似乎他并不担心万一有箭矢射偏啊。
在凯奥人的地盘射杀凯奥人,还将其视作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继续带领军队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尤蒙·刚德,我发现我开始欣赏你了,于公我痛恨你的出现,于私我渴望与你这个能让我从骨子里感到恐惧的恶魔交手。
尤蒙·刚德,龙教传说中才有的名字,阿伽颂身旁最忠诚也是最残酷的护法。
尤蒙·刚德啊!你这头降临尘世的巨龙是时候与我这位龙骑士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