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因我们而颤抖,日月因我们而黯淡。
工匠耗费数月才锻造出的铠甲,在一瞬间就被枪头刺穿。
敌人瑟瑟发抖,丢盔弃甲,丧失战意,慌不择路。
“冲锋!”一声号令,仿佛有着千军万马的力量,将阻碍在龙骑兵前面的一切摧毁。
敌人未能逃回城内,在他们的士兵关闭大门之前,一支勇敢的骑兵顶着箭雨冲进城池。
我看见了同样攻进城的埃库尔,他穿着链甲,挥舞着独臂。他手中的短剑总能避开重甲步兵身上最坚固的部位,找到他们的薄弱点一击毙命。
我们的士兵精神亢奋,他们冲上城墙用血肉之躯挡住刀剑。有一个战士被几个步兵包围了,他突然抱住其中一个敌人,跳下城墙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我耳旁沉闷的声音就是那个战士的躯体发出的。那是躯体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我们本可以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尤其是我们亲近的人在你面前死去,那种痛苦即使是一场战斗的胜利也无法冲淡。
埃库尔他终究只是个独臂的战士,再怎么能打,他的左臂也还是废的。在敌人的左右夹击下,他拼死杀掉了三人,才捂住腹部的伤口从城墙上摔下来。
投矛刺穿了他的腹部,要知道埃库尔可是一个神射手,他投出的标枪又快又准,可今天……
昔日的标枪手死在了敌人的投矛之下。
我连着杀死五人,一路杀到他身边。他还有一口气,咽在喉咙里支持着他没有倒下去。
“将军!”他看到我,眸子一下子就睁大了。
“埃库尔。”我抱住他,他的身体已被投矛刺穿,一截肠子被挂在了投矛的倒钩上。
“将军,我们要打赢了。”他笑了,十分安详的笑容,下一刻便失去了生机。
“将军?”龙骑兵围在我身边,他们将我拉开,远离埃库尔的尸体,免得我一直悲痛下去。
阿弗希莫的发明者,那个数百年前的药剂师,他当初制造这种药物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一种能强化士兵力量的药物,同样也能夺走士兵的性命。但阿弗希莫的功效并不仅仅只是这些,我服下阿弗希莫的时候,心中的悲痛很快就被冲淡了。
1262年,一月二十二号。
多伦尼亚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我了。
我冲进城堡,将奥金和他的走狗一并抓起。
在绞刑架前,奥金盯着我的眼睛,自信地说道:“亚瑟·阿普曼,我可是托永蒂的侯爵,你杀了我就会与我的同僚们关系恶化。这是你们这个弱小的凯奥帝国不愿看到的,不是吗?”
“奥金!”我给了他一拳,这个家伙刚才说了什么!他侮辱我的祖国,侮辱他自己的祖国。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认为我不敢杀你!”我揪住他的领子质问。
奥金对我的话不以为意,他大笑起来:“我可是托永蒂的侯爵,神圣德梵特帝国下辖凯奥王国的侯爵!”
“奥金,这就是你的身份吗?”我松开他,后退了两步:“拥有着富饶的托永蒂的侯爵,在封地领兵数千的领主。你可认得你眼前的人是谁?”
“你不就是雷温德切和那个婊-子生下的孽种吗?”他啐了我一口,轻蔑地说道:“你不敢杀我,因为那样一来,那样唯利是图的家伙就不敢加入你们了。亚瑟,我劝你乖乖向我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问你!我是谁?”我给了他一巴掌,双眸中的怒火都被气得快要喷出来了。
奥金终于知道我动了怒,他低声说道:“你是凯奥帝国的亚瑟将军。”
“是的,我属于凯奥帝国。”说完,我将剑刺进了奥金的心脏。他只痛苦地眨了一下眼皮,比起那些流血牺牲的弟兄们,他这样的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1262年,三月七号。
当夜莺知道心爱之人战死的消息时估计已经是很久以后了,那时我们已经在因斯维卡埋葬了埃库尔。
一直到二月底我才下定决心将埃库尔战死的消息传达到希姆尔人那边。他们是一群优秀的战士,守住了弗瑞斯特。
按照约定,那里现在属于他们了。
从多伦尼亚港出发,我们开始返回东方。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尸体腐烂的速度也会加快。好在军医配制了一种药剂,可以保证埃库尔的尸体一段时间不腐。
我们是二月底出发的,只带出了五十名精锐和两艘船只。多伦尼亚如今还缺少一位城主,我不知道该把那座重要的城市交给谁管理,不论给谁,都会引发一些人的不满。
答应龙骑士的事情我做到了,在多伦尼亚城内外的土地随他们挑选。虽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封地,但只要这些龙骑士还留在多伦尼亚,我对那座城市的担心也可以减少一些。
我们踏上回家的路了,虽然不是真正意义的家,但因斯维卡是凯奥帝国龙旗飘扬着的地方,那里或许就是我们这些战士的家吧。
1262年,四月一号。
离桑亚不哥港是如此得近,我们都知道只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会被风和洋流带到海港。
天公总是不作美的,尤其是针对我们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狂魔。
曾经听一个从遥远国度来的光头僧侣说,我们这些人从一出生就带有“业”的。
我们杀了的人,他们身上的“业”悄悄转移到我们身上,到最后我们每个人都被数不尽的“业”纠缠着。
僧侣说:“业”是一种诅咒,越积越多,日后会变成一个大报应。唯有多做善事,积德行善,这种诅咒才会渐渐减弱。
我不知道我做的那些公正事算不算积德行善,本质上那些事是每一个官僚都应该做的。爱戴百姓者,百姓同样不会和他作对,正因为这样我们凯奥帝国才繁荣了数百年。
如今的狂风暴雨令我们睡意全无,现实中的风暴与来自德梵特人的“风暴”都是我们的阻碍。
唯有赶跑了德梵特人带来的“大风暴”我们才能将暴君赶下台,唯有战胜了眼前这真实的风暴,我们才能抵达桑亚不哥。
“将军,我们的船承受不了这样的强风,巨浪会把我们卷进海底的!”船长浑身湿漉漉地推门进来。他离开了船舵的位置,实在是离谱!要知道,他可是一船之长,水手们的精神支柱!
周围充斥着狂风暴雨带来的巨响,隆隆雷声令我心烦意乱。我张大了嘴,用最大的声音嘶吼:“船长,你难道想葬身海底吗?”
“不!将军,我想活下去。我还有老婆孩子在家等我。”船长回答。
“那就给我好好开船!”我推了他一把。船长一个踉跄,他站稳后赶紧跑到船尾去驾船。
海面是漆黑一片的,说不定与我们隔着一个海面的水下就有一头体型庞大的泰坦海怪(凯奥神话中体型庞大的巨型魔物,身上长有强壮有力的触手,能用触手搅动海面引起狂风暴雨。在风暴中迷失方向或沉没的船只都会成为泰坦海怪的口粮)挥舞着触手左右摆动,但我们的目标不是成为海怪的口粮,而是让死去的勇士在荣耀之地得到安详。
闪电一直在我们前方闪烁,这些从天而降的“天罚”落在此时正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是神明在惩罚那兴风作浪的妖魔?是为在黑夜里前行的旅人指引方向?
也许吧!
今夜的狂风暴雨,仿佛是海底的妖魔作祟。海怪搅起巨浪拍打我们的战船,试图让我们迷失方向。但我们并不是孤独的,我们的神明在苍穹俯瞰,赐下雷鸣电闪,照亮我们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