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祈祷,祈祷泰沃不要在意我,他应该更关心他的大祭司位置才是,而不是为了我这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头子身入险境。但有些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1277年,二月二号。
乌托克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受了重伤,只要受一点点虐待就有可能一命呜呼,所以他将我伺候得很好,恐怕他的双亲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吧。
这一天晚上我被带去和乌托克共进晚餐,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用牛皮包着封面的书。他看似很随意地翻阅着里面的内容,却让我无比紧张。
“请坐。”乌托克说道。
我坐下了,仆人为我们端来食物后就离开了。大厅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你从未告诉别人你的姓氏对吗?”乌托克一边翻阅着我的日记一边问道。
“是的。”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已经拿到我的第三本日记了,尽管我没有在里面写太多关于我的过去的事,但身为八级龙祭司的乌托克若想要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只需要找点资料再推测一番就行了。龙祭司返回德梵特的时候带回了大量关于凯奥帝国的资料,这其中就包括我们的远征军和持续了二十多年地分裂。
我的日记向来是随身携带的,我被他们抓住日记自然到了他们手中。我不清楚乌托克是否已经知道了我很多的秘密,那些日记都是用凯奥的语言写的,除非他自己懂我们的语言或者找到翻译否则我想他是不可能知道其中的信息的。不过日记在他手上,我又不可能夺回来只好认真吃我的饭。
“你的全名叫亚瑟·阿普曼对吧?”他问道。
我没有吱声,埋头喝着我碗里的蔬菜汤。
他见我没反应,便又问了一遍:“你叫亚瑟·阿普曼对吧,凯奥人?”
我没去理会他,拿起盘子里的面包啃了一口。
“回答我!”乌托克怒了,他的大手使劲拍在桌子上,整张桌子都晃动起来。
“那又如何?”我问道。
“哼!”乌托克瞪了我一眼,他朝门外大喊了一声,等候在门外的仆人立马跑进来了。
乌托克在仆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仆人先是离开了大厅,随后带着几本厚厚的书进来了。
仆人将书往桌子上一方,书封面上的灰尘就飘扬起来,有很多都掉落在了食物上。
乌托克从中选出一本飞快地翻动着,片刻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页上。
他指着书上的一段话念道:“1260年冬,神圣德梵特远征军殖民地桑亚不哥遭到凯奥叛军围攻。两千德梵特精锐军战败,桑亚不哥沦陷。当时凯奥叛军统帅为阿普曼家族的亚瑟·阿普曼。”
读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他看着我语气冰冷地说道:“你是凯奥派来的间谍!”
“随你怎么想。”我说道。
他也知道我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他指着书上另一段话念道:“1261年冬,神圣德梵特远征军殖民地多伦尼亚遭到凯奥叛军统帅亚瑟·阿普曼及其联军围攻。城内两千守军几乎全部战死!”
读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随后合上了书籍。
“怎么不看了?你还没有读1266年发生的事。”我笑道。
“不需要你来提醒!”他瞪了我一眼,随后拿起刀叉准备用餐,可当他将食物叉起准备送入嘴里的时候,他的脸僵住了。
食物上布满了灰尘,这让他没有心思继续享用已经脏掉的食物。他冲站在门外的仆人大吼了一声:“给我滚过来!”
仆人被吓得脸色苍白,他跑过来的时候乌托克便将这盘食物砸在了他脸上。
“吃掉!”乌托克命令道。
仆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吃掉了食物,随后还得露出一副笑脸说道:“多谢主人赏赐。”
闻言乌托克得意地大笑,他对仆人说道:“去把翻译找来。”
不久后翻译在仆人地带领下过来了。那是一个凯奥人,身上穿着龙祭司的长袍。就像之前泰沃说的,有一群凯奥人跟着龙祭司来到了德梵特,翻译显然是其中的一个。
“日安大人。”翻译朝乌托克行礼,随后开始了他的工作。好在他才翻译了几页,关于泰沃和我的关系乌托克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吧。只是随着翻译工作的进行,这本日记的内容乌托克迟早会知道的。
八级龙祭司乌托克是个地位尊贵的人,王国里大大小小的贵族都极力巴结他,这让他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笔财富足够他在亚尔庭的郊外建立一座豪华庄园。说是庄园其实用城堡来形容更恰当,这里有大量的守军,他们都是用来保护乌托克的。这里就像一座军事要塞一样戒备森严,恐怕乌托克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总是担心自己会被人雇佣杀手暗杀掉吧。
我和乌托克共进晚餐的时候,一支由骑士组成的军队包围了这座豪华庄园。这些骑士他们身上的装备不如当初侵略凯奥的那支远征军的装备精良,这可能是因为像这样统一装备的骑士德梵特帝国有不下十万,也可能与皇帝这些年大量修建的庄园、水池有关。
骑士大军杀进大厅的时候,翻译员刚好翻译了我日记中的一小段内容。乌托克还没来得及看那上面的内容,骑士们就冲进大厅将我们包围了。
“我的老天!”乌托克一副惊讶的表情,他走上前与骑士军队的指挥官对话:“艾提利纳斯公爵,您带着您的手下闯入我的府邸是什么意思?”
“我奉命前来捉拿西波夫案件的凶手。”艾提利纳斯走出来说道。他身上穿着当年德梵特远征军中骑士才有的板甲,那胸前雕刻着的巨龙栩栩如生几乎倾尽了工匠心血,这是那个时代才有的板甲,每一件都做工细致。
“这里可没有凶手。”乌托克说道。
艾提利纳斯没有给他面子,直接命令骑士:“拿下。”
“我看谁敢!”乌托克拔出腰间的佩剑,迫于他八级龙祭司的身份,骑士不敢靠近了。
“直接拿下!”艾提利纳斯大声命令道。
骑士拿着绳索和兵器走向乌托克,乌托克突然移动到我身后将剑架在了我脖子上。
“我劝你最好还是让你的士兵乖乖站在原地,否则!”他面目狰狞,用剑在我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
“混蛋!”艾提利纳斯骂了一句,他命令道:“所有人站在原地。”
骑士们停下了,艾提利纳斯本可以抓住那个混蛋,但因为乌托克有我这名人质在手中,所以他才得以逃走。他带着我退进一条专门为今天而准备的地道,在他逃走之前,他还往我胸口刺了一剑。这个混蛋,他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骑士将我从地道里背了出来,艾提利纳斯命令乌托克庄园里的医生为我治疗。医生为我包扎伤口止血的时候,艾提利纳斯正翻阅着餐桌上的几本书。
他面色难看地走过来将我的日记还给我,随后他将那些记载有德梵特远征的书统统丢进了壁炉里。
熊熊烈火将这些记载着那场不义的侵略战争的书焚毁。那是一场不义的战争,本该保留在历史的长河中,让每一个德梵特人反省。可皇帝的残忍却让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都想要去忘记。那些活下来的德梵特人,他们乘着船往家的方向赶去。旅途中他们感谢着凯奥人的仁慈宽容,他们嘴里念着经文为自己忏悔。
当他们回到祖国大地上的时候,他们本该享受国家对他们地补偿。是的,那补偿是他们的脖子上的粗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