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歂瑞……”一个微弱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歂瑞循声回头,金光外的地上,一个人艰难地撑起身子。“白老师?”她惊叫起来,“您怎么在这里?”
兴非一微皱了一下眉头。
小丫头扶起老师,发现他身上血迹斑斑,这才终于知道了那种惊悚声音的出处。她拿出手绢,解下围巾,试图阻止血液流出,可是基本上没什么用。“要快点送老师去医院!”她语带哭腔地说。
兴非一眼中掠过一丝不耐烦,沉声问:“你的修行就这种级别吗?”
白淏清知道那个人是对他说的,当他从那根赠予女孩子的鳍条上感应到危险时,就来到了这里,可是被结界阻挡,只能以鳍条为引来到她的身边,没想到为她带来危险的人会选择那样的攻击方式,更没想到从歂瑞身上直接弹出的保护结界不仅把他隔绝在外,还击破了他设下的自我保护,吃亏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望着同样在保护结界之外却依然挺立的背影,有些惭愧,苦笑回答:“死不了。”随后转头安慰焦急的女孩子。
“那就好。”兴非一说着,将歂瑞身上的结界漫延开去,将白淏清也笼罩进来,接着象建议又象是批评般地对面前的红衣男人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学一下呢?那不是轻松又惬意吗?”
小义想起他一见到自己就出手的那一刻,脸沉了下来:“我不会做那种偷袭的卑劣行径。”
兴非一唇角轻挑,仿佛天上寒月:“偷袭和恃强凌弱有什么本质性的差别?悄无声息地把人杀了才是更人道的吧?”
小义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面前少年的畏惧不仅仅来自于他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还有他这种说不出来的态度。在那里轻描淡写地探讨着最佳杀人方式的少年,就象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杀手,或者说,象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听起来你似乎杀人无数呢,这么有经验?”小义笑嘻嘻地道。形势既然已经逆转,他也不再着急。
兴非一淡淡地说:“杀你都跟捏死蚂蚁一样无趣,我还会有兴趣杀人吗?”
小义不以为忤,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意味深长。
他笑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你当然不会有兴趣杀人。明明不是人类,明明有着他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却呆在这个人类小姑娘身边,没有特殊的目的,怎么可能呢?”
白淏清抬起头来。
兴非一不置可否。
小义紧盯着他,接着说:“莫非她破除视听屏障的天赋能力背后有着什么重大的秘密?抑或你觉得玩弄别人更有意思?”
白淏清注视着那个背影,他似乎见过他,无论是身影还是声音,都有着一丝熟悉的感觉,只是,从他的结界传递过来的充盈的灵力毫不吝啬地修复着他的伤口,这种关怀和温暖是全然陌生的。
“罢罢罢,今天不行明日再来。”见到少年幽冷的眼眸一如往常,小义放弃般地摆了摆手,他的身影开始褪色。
兴非一的表情却开始有所变化,他修眉微挑,瞟了准备闪人的红衣男人一眼。
随着他绽放出莫测高深的冷笑,保护结界光芒明灭之间,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歂瑞终于能够叫出声来:“兴非一,你干吗不让我动?”
地上的白淏清摸了摸身上各处的伤口,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越过面前那人的肩头,望向对面红衣的男人,他没有见过他,也看不出他的来路,可他猜得到,正是他令结界中的女孩子无法动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
兴非一暗自叹了口气,担下了这个莫须有的责任,冷冷回道:“不想听你罗嗦。”
歂瑞跳起来毫不客气地捶了他一拳。
本已要离开的小义皱紧了眉头,身影又清晰了起来。几句闲聊之中悄无声息地下在小丫头身上的诅咒,以为可以在少年毫无察觉的时候夺去她的生命,可少年连看都没看,就如此轻易地破解了。还有那只原本受伤的鳗妖此刻也已经站起,在已经明确标示出的巨大差距之下,自己真的能在他们的保护当中达成目标吗?但是,他的誓言必须要履行,为了那个人能够拥有快乐幸福的未来,他已经没有时间拖延。
白淏清沉思地望着那个背影,漆黑如缎的长发反射着结界的光芒,象天际的星河。他说:“我带她走。”远远地逃离开那个红衣男子,对于女孩子才是最好的,他的本能这样告诉他。
“呆着别动。”兴非一眯起眼睛,看着那株妖花全身放射出红光,幽暗的双眸一层层染上森寒的杀气。
白淏清发觉保护结界的光芒暗淡了许多,危险的气息令他绷紧了神经。身边的女孩子也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住她身前之人的衣服,而一双眼睛则望着他,以寻求依靠,他冲她笑笑,将她拥在怀里。
兴非一冷哼一声,保护结界的光辉立刻大盛。
小义在越来越明亮的红光里娇媚地微笑:“谢谢你给人家送来的灵力哦,很充沛吗!一定要坚持住,不然小妹妹和那只鳗妖都会变成木乃伊,那可就有趣了呢!”
他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为了维持住保护结界,同时也在不断流失灵力的少年就不能抽调丝毫灵力对他进行攻击,而他却会因吸入的灵力扩张吸收能力。这种对灵力吸收持续递增的良性循环,对少年来说就是一种无底洞,可以将他的灵力拖得消耗殆尽。
现在,少年也只有一种选择可以保护自己,那就是放弃保护他身后的人,直接调用灵力攻击他。他其实是很希望对方做此选择的,那只跑来送死的鳗妖能撑多久他不在乎,只要小丫头死了,自己的生命是无所谓的。
白淏清不知道该说什么,保护了他们的人能有多少灵力撑下去呢?他是来保护女孩子的,不是为另一个保护她的人增添负担的,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一道蓝灰色的光弧越过兴非一的肩头,奔雷般罩向得意洋洋的小义。小义抬起一只手,光弧停下,一只长长的爪链勾在他的手臂上,它的另一头在白淏清的手中。
“收回你的法术!”后者拉紧手中的链子说道。只要他一用力,红衣男子的手臂就将离开他的身体。
小义对兴非一笑道:“这只鳗妖是为了让我更快地打败你而来的吧?”
白淏清目光闪动,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对方知道他的底细,就感到体内的灵力从那条爪链上源源不断地流向红衣男子,他抖动手中的链条,却已经无法收回它,喘息着蹲跪下去。
“白老师!”歂瑞叫起来。
白淏清忽然感到保护结界又一次将灵力传递给他,如同干涸的土地被丰沛的雨水所浸润,焕发出新的生机。在感激与钦佩之中,他也难免担心身前这个坚定不移的背影,能否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保全他自己。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兴非一带着嘲弄与不羁的轻笑,仿佛将寒风凝聚成刀,“好吃也要看你吃不吃得下。”
歂瑞感觉到了兴非一的杀机,她张了张口,可看着打算一着制敌却一着被制的老师,眼前浮现出少年被清川兰子从背后攻击的那一幕,“不要杀人”这句话便再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