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正左手拿着玫瑰花,右手手掌向前摊开,露出掌心的金子疙瘩。
一阵风吹过,挡在脸前的衣领滑落,露出了全部真容,他的面容此刻完全展露在摊主和旁边大妈眼前。
“你你..你...你?”
摊主激动地指着北正,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北正悄悄左顾右盼,大街上的人仍再走自己的路,没有人注意到他。
玫瑰也拿到了,他准备掩面离开时。
摊主一把拉住他的手,北正紧张的眼睛都瞪大了,整个人类社会都在排斥他,他很害怕这种排斥感。
孤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朋友所属,没有种族所属,甚至连记忆也没有。
只有自己接纳自己吗?那有点太惨了吧?
好吧,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叶寻或许是唯一个能接纳自己的人。
有种东西在他内心躁动,宁静的外表下,是一颗躁动的心。
他的身体被人拽了一下,身体前倾,摊主热络的握着他的手,大力拍着他的肩膀。
“小伙子,咱们好像在哪见过啊?”
凶狠在北正的眼里一闪而逝,愣头愣脑的任由摊主拍肩膀,身体一晃一晃。
“等一下啊。”
肥胖的身体颠回去,回到那个大箱子,掏出了一把玫瑰花,足足有七朵,递向北正。
“给,拿着。”
北正愣愣的接过玫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俩朵太小气了,怎么也得九朵。姐收你这么多钱,自然给你操办好。”
“九朵玫瑰寓意长长久久,希望你们也能长长久久。”
摊主笑吟吟地看着他,一脸和气,心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砸到她的脑袋上,这样一来,就不用再摆摊了,可以租一个店面。
待北正走后,摊主兴奋的拿出金疙瘩,咬在嘴里判断真假,却没有注意到旁边脸色惨白的大妈。
冰冷的玫瑰与炎热空气相遇,凝结的雨滴附在上面,随着玫瑰一晃一晃,凝附的雨滴不断被甩出去。
北正扭捏的走在街上,玫瑰拿在手里甩来甩去,他把衣服提到脸上,遮住了面容,但这样却显得更怪异了。
好在街上人群已达到人挤人的程度,谁也不会想到几日前被处以死刑的魔王,此刻会在街上大摇大摆。
看来人们还暂时发现不了他,北正边走边想着,现在是否应该去找叶寻呢?
他觉得他很自私啊!明明都被冠以魔王的头衔,普通人唯恐避而不及,修炼者欲除之而后快,这样的他谁碰谁倒霉。
而且是几辈子最大的霉。
为了自己去找她,那不是害了她妈?不行,叶寻可能会恨他,但他不能那样做。
北正突然在街中停下了脚步,周围熙熙攘攘的人,街边叫卖的商铺老板,不时有车夫吆喝着行人让行,笑骂,嬉笑,交易,拉客各种声音传入他的大脑。
这些东西仿佛在围着他转圈,转啊转,转啊转,从体外转到心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他扶住脑袋,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跟着一起旋转,他向前踉跄着,像极了喝醉酒的人。
这一异常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谁会在大白天喝酒?
北正撑住自己的脑袋,脑袋倒是不转了,但那些人声,那些人影一直围着他转,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小兄弟,你怎么了?”
“没事吧?真是的,这家大人也不知道跑那去了?”
......
有位大爷走上来关心的询问,因为有了第一位,好事的人们也紧跟着走过来,眼看走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本来就挤的街道,此刻被围的水泄不通。
北正局促的看着周围,担心自己被认出来,虽然他们毫无战斗力,甚至自己出手就可以杀掉这里的所有人。
但是在他心里,他还是一个人类啊。他从小就在那个村落中长大,被大人们教导,要孝顺,要仁义,要善良。
不管他做什么,大叔大婶们都会原谅他。可如今这些陌生的大叔大婶们,要做些什么?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是很恐怖的事情。
犹如被世界抛弃一般。
甚至有人碰在他的身上,身份眼看就要暴露。
爆炸般的交谈声回旋在耳边,强烈的精神压力让他抬不起头,万夫所指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在囚车中,火刑架上。
那时人们虽然对他议论纷纷,因为处刑的缘故,他还有些许安全地带。
此时,人们可就在他的脸上。一丝不挂的完全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中,任人评测。
他移动着脚步,似乎在犹豫着向哪个方向逃逸。终于决定了,他甩开老大爷的手,以及周围想拦住他的人们。拽着衣服,低着头,从人群中向外挤出去。
力气之大,将人们推得踉踉跄跄。
不明所以的群众下意识的去拽他,纷纷伸出手,想拽住这个人群中的异类。
北正也不管他是否有伤到这些人,只顾低头向前挤,脑袋里全是疯狂的想法。
即使伤到也无所谓吧?反正他也是魔王,即使有伤到,他也只是魔王而已吧?
感到愤怒,也感到委屈。如果是他,他应该可以解决太阳不转的问题吧,他有这种预感,不过前提是坐下来好好跟他谈。
不断有人飞起来,砸倒一片。
北正用的力气越来越大,起初也只是推开,慢慢的,就直接把人们扔出去。
他像是在海中开辟道路,人们像是水浪一样朝两边散去,如果在高处看,很是壮观。
在北正远离的那个地方,有一束玫瑰花散落在地上,被人踩来踩去,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染上了尘埃,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很是狼狈。
北正不知不觉跑了很久,即使出了闹市区,身边没有了人,他还在一直向前跑着,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整齐的房屋渐渐变得又丑又矮,干净的街道慢慢变成满是油水的土路,坑坑洼洼积着脏水,带着刺鼻的味道。
这里的人浑身都是污垢,病恹恹坐在道路俩旁,像是将死的人。
他们每人的面前都放置一个破碗,说是碗的碎片更合适一些。
北正踩在积水中,脏水飞溅出来,甚至有的溅在俩边的人身上。
“干!这是哪里来的一个不懂事的小子?”
街边一个人当即就炸毛了,其他人冷冷的抬起头,只是看了一眼,便各干各的事。
这种事他们见多了,要么是被催债的赶到这边,要么就是得罪了那个大人物被迫来到这里,反正不管什么理由,此生都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只有在此,苟延残喘,死亡的选择只有俩种饿死和病死。
这里有一个绰号,即‘乌鸦’乌鸦本身就是一个不祥征兆,涵义应该就是不祥之人聚集之地的意思,宛城巡抚和昆仑掌门都放弃掉的地方。
是一块灰色区域,甚至杀了人,也很少有人问津。
那个炸毛的人,立马就站了起来,这种新人就得好好教训教训。
“我说你呢!你还不停下?”
炸毛的人撸起袖子,嚣张之色涌上眉眼。
“怎么了?”
北正真的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那个人,心里暗道,这个地方与之前那个地方太不一样了,他究竟跑到了那里?
他还纠结着找不找叶寻这个问题,他的心越来越空虚,有时他都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了。
他需要叶寻,跟她在一起能感受到别的一些东西。
“嗯?你为何如此嚣张?”
那个人大声斥责,大步走上来,搭上北正的肩膀,一拳便挥了上来,凶恶异常,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嘭...一拳打在了北正的脸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手里的活计,朝这边看来,毕竟平常像这样的好戏可不多。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边倒,不懂事的小子被教训的故事,可是打人的那个却抱着手蹲了下去,啊啊啊...惨叫着。
“怎么了?”
北正摸着自己有些微痛的脸颊,又一次问蹲在地上的那个人。
啊啊啊...那个人抬起手臂,像是在回应着北正的提问。
手指已经塌陷下去,往里窝着,怕是已经骨折了,再也伸展不开,手腕也向下微微弯曲,也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噢噢噢,对不起,要我帮你接回去?”
北正挠着脑袋,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做啊!
所有人都不敢呼吸,屏住气,那个人可是道基修士,虽说如今道基修士在‘乌鸦’之地一抓一大把。
但自己攻击自己受伤,可是前所未见。
那个人拼命摆着手,证明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双脚在地上乱蹬,向后退去,他只想找一个隐蔽角落疗伤。
“怪物,这是怪物,刚才的触感,他不是人类!”
好奇怪,这个地方,北正看着逃离的那个人。
他转念又想,这里的人好像认不出他,此刻他的面容全部漏了出来,但是这些人也只是看着他,没有什么反应。
他不如暂且在这呆一会儿,再从长计议以后。
他笑着挤进路边的位置,挤进那些满是污垢的人之中。
人们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了地方,他的实力有目共睹,谁也不想招惹如此强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