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一夜未眠,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她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收了整整两大箱,她不想留下任何痕迹,想从顾言的生命中彻底消失。关上行李箱的那一刻,其实她也在努力关上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可为什么它还是那么疼呢?
她怕吵醒顾言,动作一直很轻很小心。她为顾言煮了一碗面,特意煎了两个荷包蛋。她也给自己煮了一碗,边吃边流眼泪,眼泪拌着面,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吃完面之后,她又认真的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没有开灯,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把房间照得很亮。打扫完之后她觉得累了,躺在沙发上休息。她突然想起刚搬进来那会,和顾言一起打扫卫生,打扫完之后两个人累得躺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也很累但很开心。那个时候,他们都觉得这里就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虽然除了房东留下的几样简单的家具,什么都没有,但心是满的。现在又买了很多很多东西,房间越来越满了,心却空了。
为了防止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她只好又开始忙碌其他事情。给顾言写了张纸条,也可以说是一封信。想了半天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有千言万语,这小小的纸张又如何承载得住?过了很久之后,还是写下了短短的几句话。
天开始蒙蒙亮了,她一看表已经六点半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顾言的门口,把耳朵紧贴到房门上,里面很安静。顾言一定睡得很沉。很想再见他一面,却一直不敢敲响那扇门。其实是害怕,害怕再见到他,又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手凝在半空,始终没有敲下去。
已经不忍再看这个房间,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回忆和感情。她提着沉重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心里默念着:“顾言,我爱你,再见。”
清晨的城市特别寒冷,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还很稀少。浅浅打了一张的士去火车站。车子开得很快,窗外的风景都被狠狠的甩在身后。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怕一睁开眼看到熟悉的风景,又会舍不得。
一个人坐在很喧哗的候车厅,塞上耳机,让音乐温暖那颗冰凉的心。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说要来车站接她。又给苏打了一个,苏说要请她吃大餐。电话打完之后,一股莫名的悲伤又开始弥漫全身。她想起了那个夜晚代顾言给那个女孩发的短信,“宝贝,我爱你,晚安。”那女孩一定因为这条短信安眠一整夜,也很开心吧!可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希望这是顾言给自己发的呢?
耳机里缓缓传来蔡琴低沉而深情的声音,她唱着:“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顾言,你会想起我么?想起我的时候你会是什么心情呢?浅浅在心里问。
顾言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他完全忘了今天还要上课。往常有课的时候都是浅浅叫他起床的,浅浅不叫他的话他就可以放心的睡懒觉了。他起来之后看到浅浅的门还在关着,想着浅浅还在睡觉。他暂时想不起昨晚发生过什么了。悄悄的去打开浅浅的房门,想给她一个惊喜。还很得意这一次自己比她起得还早。
打开门之后,开心的说:“艾浅浅,快起床啦。”可刹那间他就僵住了,房间内空空如也。他努力想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想起浅浅的崩溃和眼泪。他突然明白了。
他赶忙给浅浅打电话,关机了。他又打了其他可能知道浅浅下落的人的电话,他们都说不知道。他们还说今天也没看见浅浅来上课。那浅浅去哪了?难道真的就这样消失了?
顾言突然觉得口好渴,去客厅倒水喝。突然看到茶几上有的一张白纸,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封信,浅浅留给他的。
“顾言:
我走了。对不起,时间仓促就没跟你道别了。你不会怪我吧?呵呵。
我想,我该重新努力去过新的生活。你不用找我了,好好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我给你煮了煎蛋面,放在保温盒里,希望你醒过来它还没有凉。好了,希望未来的你一切都好。再见。
艾浅浅”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顾言却看了很久很久。说走就么,这个艾浅浅还真是干脆。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呢。
顾言并不知道这样短短几句话,浅浅写了无数遍。不是被眼泪抹花了字,就是写了一些很想说却不能说的话。多么想告诉顾言,她去了日本,希望顾言能来找她。多么想告诉顾言,她是多么爱他,多么舍不得。可是她最终写出来的话,没有半个爱字,更没有什么不舍。
顾言看了,心痛之余觉得很心酸。原来浅浅并不爱自己,半点留恋都没有就可以一走了之。虽然自己犯的错也很难原谅,但是他们可以谈一谈啊,也许好好的谈一谈会好很多。他不得不承认,没有浅浅在,世界空了大半。
楠楠起床之后还给浅浅打了个电话,说要去车站送她。浅浅已经上火车了,就叫楠楠不要来了。有缘还是会再见的。寒暄一番之后,浅浅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多么希望这个时候顾言能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过来,虽然知道已不该有这样的期盼。唉!不为难自己了,果断关了手机。
火车终于开动了,缓缓离开了那个浅浅将一辈子铭记的城市,还有不知道如何才能忘怀的爱人啊!她的眼眶湿了,以后也许真的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顾言这个人。她会做到的吧?她掩面无声的哭泣起来。
顾言很饿,但还是吃不下浅浅留下的面。边吃边流眼泪。在人前不管有多么难过都不愿流半滴眼泪,此刻独自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终于忍不住留下眼泪来。眼泪拌着面条,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仔细环顾了这个屋子,曾经有多少欢声笑语,此刻竟是空荡荡的静默。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竟感觉似是过了一生那么长。不过就是场离别,竟那么痛苦难当。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受不了。
顾言呆坐在浅浅的房内,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婴儿香。他要去找浅浅,他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去哪找,但他真的应该去找她的。
他随便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他先去了学校,仔细的问了经常跟浅浅在一起的那几个同学,她们都说没看到浅浅。他问到赵楠楠的时候,她的神色显然有些犹豫,但又很果断的回答说不知道。只是顾言当时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
没有线索的找寻显然就是大海捞针,谈何容易。顾言差点就报警了。可后来班长打电话给他,据班主任说是艾浅浅转学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听了这样的消息,顾言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看来浅浅早就不在这座城市了,这样的找寻也早就没有什么意义。要是真的能找到她,要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唉!她恐怕早就不愿看到这样的自己了吧,有什么脸去找她呢?算了吧…
顾言太累太沮丧,晚上和几个兄弟去酒吧买醉。他很轻易的就醉了。他们几个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回家。平时浅浅在的话,肯定会小心的帮他煮些醒酒茶放在一旁,还会帮他脱好鞋子,盖好被子。可他们几个只是把他弄到床上就打道回府了。
浅浅在火车上彻夜难眠,换了很多种睡姿,一闭上眼还是看到顾言那张脸。然后又止不住难过。打开电话,一看时间已经是两点钟了。好想给顾言发个短信,问问他现在睡了没有。拼好之后,始终不敢按下发送键。还是算了罢,顾言现在肯定睡熟了。然后轻轻按下关机键,又开始挣扎着入眠。
顾言半夜渴得睡不着,起来找水喝。他还是习惯性去床边拿浅浅煮的醒酒茶,摸了半天没摸到,才突然想起浅浅已经不在了。也再不会有人为自己煮醒酒茶了,只好自己起床去倒水喝。拿起热水瓶,倒了半天,里面开水一滴不剩。突然觉得很悲凉。浅浅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她做好的,自己从来也没操心过。
只好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大口大口喝下,喝下去之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浅浅离不开自己,而是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就对浅浅有了依赖之心。
顾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浅浅不在,他一个人也就没有必要住在这里了罢,过两天还是搬回学校住。一个人住很安静,但也很寂寞孤单。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他还很期待是浅浅发过来的,但是静。他才想起,刚刚喝醉睡着了,都没有注意到。现在静肯定早就睡了,发过去也没什么意义,明天再说吧。
顾言这才意识到,他还有静啊。他不是一个人。他已经失去浅浅了,也许该试着好好去珍惜静了。虽然距离很遥远,但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了,有些感情也不是说变就变的。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就这样,他对浅浅的思念马上又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而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他可以不用悲伤。也还是不错的。
顾言又重新回到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浅浅还是没有睡着,听着火车的轰隆声。她的心里也是起伏不宁。一遍又一遍开机关机。很期待顾言的来电或短信,又一直没有。她开始抱怨是卧铺太硬没办法睡着,又开始觉得是床太窄不好活动。始终不想承认自己被思念折磨。
要多久她才能明白过来,那些痴心和执着,原来顾言一直都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