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聋作哑地演了一场戏,糊弄走了那群匪徒,小女孩儿又小心地把头伸到车窗外面看看,不由得担忧地问:“梧桐姐,那个笑眯眯的大坏蛋不会有事吧?火车这么快,离地又这么高……”
“管他呢,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好人谁会去招惹那些歹徒呀!”白衣女子一脸厌恶的表情,“要我说呀,你才是个笑眯眯的小坏蛋呢。”
嘴里说着,也下意识地朝车窗外面的黑夜中望去,然后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哼!心里明明关心,嘴上还不承认,你的心事,能瞒得过我无双小魔女吗?肯定是觉得被人家偷看了,干脆……”
白衣女子峨眉竖起,凤目圆睁,叱道:“死丫头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嘴,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要下车了!”
“梧桐姐,你真要在这个小地方过一辈子吗,不管是咱沪海,还是老家榕城,都比这里繁华多了!”
“你知道个啥,我就是喜欢在干净的地方,过慢节奏的生活,淯州最适合我了……”
……
“嗵!”以极快的速度入水,巨大的冲击力激起大片水花,映着天空中微弱的月光,四散开来。
淯州市区域内,有大小五六条江河,水资源丰富,可以称得上是华中水乡,所以杨淮的水性很好,加之又有心理准备,乍一入水,他就屏住呼吸,调整好身体姿态,以最快的速度,浮上水面。
十几节车厢在车头的牵引下,轰隆隆远离了蓝湖,杨淮脱离了危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望着远去的火车,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老母的,我气死你个老乌龟!
他根本不担心那几个人会跳车追下来,由于杨淮跳车事发突然,他们不一定知道这里有片湖泊,肯定不敢跟着下来“送死”,等他们反应过来,以火车的速度,和蓝湖的宽度,跟着跳下来的话,就只能够狠狠地摔在对岸的地面上。
湖水黑黢黢的,刺骨的冰凉,杨淮不敢在水里久停,他拍打着水面,轻轻松松地游上岸来,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望着晴朗天空中的一弯残月,杨淮思考起自己目前的处境来。
蓝湖距离市区,大概还有二十公里,这一会儿功夫,火车肯定已经进站了,也不知道那一伙人,究竟会不会在淯州车站下车,然后找到这里来。
杨淮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他们想偷自己东西,被自己及时发觉并制止了,自己又没有张扬,不曾影响到他们的“工作”,他们不一定非要对自己赶尽杀绝吧?
“这几个笨贼!”杨淮狠狠地骂道,“老子身上又没带钱,就一张银行卡,给你也取不走钱呐,为毛一直追到餐车里,还出动一个老贼来下手?”
饶是杨淮阅历丰富,任他想破脑袋,也无法搞清楚,究竟为什么,这几个飞贼不依不饶,非要追到餐车去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还是得先离开这里再说,更何况,不远处就是一片墓地,深更半夜的,孤身一人,感觉怪瘆人的。
“嗤——”一阵风吹过,杨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坐起身子,双手抱住身体,开始寻思如何才能尽快摆脱窘境。
蓝湖虽然是供市民休闲的风景区,但因为离市区不远,加之位置偏僻,游客一直不多,当然不会有宾馆;加之临近晚上十点,公交车什么的早就停运了,自己浑身湿透,并且饥肠辘辘的,根本就无力徒步走到市区。
再次看看天上的残月,杨淮不禁又嘀咕起来:“他老母的,这两天出门没看黄历咋的,流年不利,老是陷入这样那样的困境!”
斜挎在左侧腰部的挎包,上岸来一直在往下滴水,估计被水泡得够呛。反正里面也只是一些换洗的内衣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杨淮也就懒得整理了。
朝四周看了看,远处土丘间磷火闪烁,飘忽不定,诡异得很。杨淮心中害怕,再也不敢迟疑,哆嗦着拉开腰包,还好,腰包的防水功能上佳,以那么大的冲击力落入水中,又在水里泡了最少有两分钟,包里竟然一丁点儿水都没有。
杨淮的手机、银行卡、身份证等重要物品都在里面,一样也不缺,这使得他心情愉快了不少。从腰包里取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四月二十九日晚上九点四十分,杨淮迟疑了一下,还是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老二?”话筒里传出高兴很不乐意的声音,“我考,你风流够了,这会儿打电话来跟我显摆,影响我打《传奇》!”
“老二”这个称呼,是杨淮初中、高中同学,尤其是高兴的专有称呼,像范坚强等大学同学,都称呼杨淮为“老大”。
“屁!”杨淮没好气地打断了高兴的话,“没死的话,麻溜过来接我,我掉水里了,这会儿快冻死了!”
“哦?打水仗了?哈哈哈——”高兴一愣,然后痛快地大笑起来,“知道你混得很惨,我就开心加放心了。”
等笑声停歇,高兴简短地命令道:“详细地点!”
杨淮心中一阵温暖,还是自己的兄弟,铁哥们儿,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关键时刻永远不会掉链子。
杨淮简短说明:“淯洛公路,蓝湖水库公路桥头,快点儿啊!记着带件衣服,冻死我了!”
“收到!三十分钟,专车接驾。”
一个小时之后,杨淮坐着高兴的雅马哈150,来到了后者在淯州的租住地,一个破旧的居民小院内的一间平房。
一进屋,杨淮就把挎包扔在地上,然后麻利地脱掉身上那湿漉漉不停滴水的衣服。“冷死我了,快把你的被子让我围上。”
高兴忍住笑,把热水瓶里的开水倒到脸盆里,又加了一些凉水,试试水温刚好,指指屋外说:“条件简陋,你先去外面水池那边儿洗个热水澡,再换上我的衣服,我去门口弄几个小菜儿,一会儿咱们喝顿小夜酒儿!”
等杨淮三两下洗完澡,高兴也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液化气灶上水已经烧开,两袋方便面,外加一个鸡蛋,先后丢到锅里,打了一个旋儿,盛到杨淮面前的大海碗里:“先垫垫!”
“考!服务挺周到的,你这不是想让我感动到以身相许吧?”杨淮苦笑,“比我强,会做饭了!”
“少恶心我了!哥们儿我取向很正常的,再说我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高兴手一哆嗦,差点儿把勺子扔掉,“嘿嘿,我最拿手的,就是煮方便面。”
“知道,你随便起来根本就不是人了。”杨淮大口吞咽着方便面,嘴里含混不清地叫道:“嗯……比满汉全席还过瘾!”
这边杨淮还没有吃完,小饭桌已经摆开,半只板鸭,一盘猪耳朵,一碟花生米,一盘拌黄瓜,一瓶二锅头,高兴笑眯眯地看着杨淮,“别吃面了!老规矩,一人半瓶,不醉不归!”
拿起二锅头,杨淮似笑非笑地看看高兴,揶揄道:“行啊!长本事了啊,敢喝白的了啊。”
高兴嗜酒如命,每顿饭都要喝一点儿,自称“酒仙”,可是他的酒量实在不咋地,白酒二两就趴下了,所以只擅长喝黄酒、米酒和啤酒等低度的。
牙一咬,瓶盖儿吐到一边,麻利地一人倒了一满杯,杨淮不怀好意地笑笑:“喝吧,长本事了啊!敢跟我呲牙了?非把你喝成条死狗不可!二锅头是你这种怂货能喝的?”
有一碗方便面垫底,杨淮胆气很壮,和高兴你一杯我一杯拼开了,等到一瓶酒见底,也没见高兴趴下,反倒是自己已经略有醉意了。
“咦?真不错啊,一年没在一起喝了,酒量见长了啊。”杨淮很惊奇,“没作弊吧?”
“切!”
见高兴一副不屑置辩的得意劲儿,杨淮眨眨眼,狡黠一笑:“下次我再来,给你整点儿更厉害的,闷倒驴!”
“唉!”出乎杨淮意料,高兴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手里拿着空酒杯,结结巴巴地问“老……老二,你……说,我是不是……混得很惨?连驴都不如?”
“嗯?”杨淮不解。
高兴痛苦地低下头,“毕业快一年了,除了酒量和年龄见长外,我混得是王小二过年,一天不如一天了。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到时候咋去养活老婆孩子?”
“你又处对象了?”
高兴摇头,杨淮也默然,毕业后,大家都面临着这样的窘境,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杨淮摇摇头,没有接腔,把杯里的酒一口闷完,打开挎包,准备把东西拿出来晾晾。
“嗯?”杨淮的手,摸到包里一个方形的塑料包,略一迟疑,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东西,用塑料袋包的很紧,捏了捏,软软的,似乎是纸质的,很像是一沓子人民币。
他疑惑地摇摇头,记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东西呀?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放进他挎包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