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钥匙打开房门，苏洛换了鞋，看着空荡的客厅。没有人影，他知道父亲应该在书房，不久前通过电话，父亲说在家里等着他。
整理了一下情绪，苏洛敲响了书房关着的门。
“进来吧！”父亲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按下门把，走了进去，书房里弥漫出的一大股烟味让苏洛皱了皱眉。背对而坐的苏父转过了身，看着憔悴许多的苏洛，淡淡地说道“过来坐下吧！”
坐在苏父对面，父子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写字桌。苏洛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烟灰缸里布满了烟头，再抬头平视着父亲，却发现半月不见，父亲脸上的皱纹好像多了。
苏洛长的很像父亲，所以尽管上了年纪，苏父也一直显得清秀俊逸，温文尔雅。只是现在，苏父额间横着两条皱纹，皮肤也略显枯黄，少了分英俊，多了份沧桑。
望着父亲，苏洛铭感五内，不忍说到“爸，少抽点烟。”
“嗯”简单的应了一声，苏父看着苏洛说道“瘦了”
知道父亲在说自己，“爸，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小洛，以后不要再让自己瘦下去了，当年你瘦成那个样子，才是让我和你妈妈难受。”看着消瘦儿子，苏父嘱咐着。
“嗯，我会的”原来一直是自己让父母担心，对着父亲笑了笑，苏洛肯定道。看着烟灰缸，回想着过往，联想到父亲额间的两条皱纹，苏洛不想父亲担心，只有心里暗自悲伤。
“事已至此，不要在过于介怀。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以后就忘掉这些吧！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了，至少在我心里，我儿子是个男子汉，伟丈夫。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想着总要开口，父亲便说。
“爸，为什么会轻易放过我？还有，为什么要我去韩国？”早就耿耿于怀，苏洛便直接问到。
“这事本来就是国家负你们。你这一闹，是有些冲动，本来是要被重处的。只是经你一闹，本将平息下去的事情重新被提了起来。各方斡旋，加上老首长拼着最后的任期要讨个公道。国家才经过政局动荡，军队里不能再乱，所以双方各退一步，事情便再次平息下来。只是对于你，功过相抵，会给你一些补偿，不过对方要求你要离境10年。这些都是协商的结果，不会公布。你的履历会抹去入伍的两年，改成继续学习，现在是自愿申请绿卡出国。”说到这，苏父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到:“去韩国是我替你选的。”
了解了事情大概，只是还有一点苏洛不明白：“可是，出境10年，为什么要国籍都替换？难道，我连做华夏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么”说到后面一句，苏洛已带着颤音。
“哎！小洛，这也是我替你决定的。”叹息了一声，苏父回答着儿子的质问。
“爸！”苏洛有点不敢相信，双手按着桌子，身子往前倾了倾。
“你听我说完，”苏父双手抬空，往下压了压，示意苏洛不要激动，接着说：“从小到大，我都没强迫你做过什么，也一直尊重你的选择。这一次，我希望你听我的。
记的06年，你从韩国交换回来之后，便一直想再回韩国念书，为此和我们闹过几次。从初中开始，你就一直很好，不让我和你妈妈操心，每年拿奖学金，然后保送重点高中，那时候我和你妈才开了饭店，一直也忙，所以你的懂事很让我们宽慰。看着你每天练习韩语，其实我和你妈已经同意了让你去韩国。只是07年，你弟弟病了，昏迷住院七天，你陪了七天，你弟弟的病花光了我们这个家剩余的积蓄。而那个夏天之后，你就再没有提过要去韩国，没有在家里说韩语。只是我和你妈妈都知道，你是因为懂事。
只是，从那以后，你变得沉默寡言。”
听着父亲伤感地说着往事，苏洛平静了下来，安慰到：“爸！我没怪过你们。”
摆了摆手，父亲继续说着：“高二分科，你选择了理科。因为你理科成绩也算很好，我没有反对，只是我知道，其实你更喜欢文科，从小你就喜欢跟你外公学习古史，喜欢围棋。临到高考，你又背着家里调往文科，直到高考结束家里才知道。我知道那是你选择的一种宣泄，你心里一直存在一个遗憾。既然考上了榕大，也还算过得去。上大学了，你回家越来越少，直到大三那年你回家，整个人瘦得让人心疼，说你要休学入伍。知道也许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你也长大了，是该自己出去走走了，我便尊重了你的选择，瞒着你母亲向老首长推荐了你。”
看着儿子，苏父回忆似的说完苏洛入伍前的过往，让人唏嘘。
认真地看着苏洛，苏父说到“做华夏人如何？做韩国人又如何？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本心。当年没有让继续你去韩国，现在去吧！去韩国，重新开始，回到以前那个时候的小洛，洒脱，自由，阳光。去韩国，结婚，生子，安家。所以，韩国国籍更适合你，过个几年，逢年过节也可以回来看看，不用离境10年都回不来。”
苏洛明白父亲的考虑，是为了自己。交换生影响了归国的苏洛，许汐影响了大学的苏洛，这一次遭逢巨变，苏父怕苏洛又要带着内疚带着不平走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看着狼藉的桌面，堆成一堆的烟头，想着父亲做的一切，长叹了一声，苏洛哽咽地问着：“那家里呢？妈妈和弟弟，还有奶奶呢？”
儿子还年轻，还有漫长的一生，不能这样就废掉了。为了儿子的幸福，选择离别又如何？
苏父的脸庞显得坚毅，柔声说到；
“家你有我，我和你妈身体都还好，现在饭店也让人打理不用操心。一奶奶和弟弟，不用你担心。况且过两年，你也可以偶尔回来看看，家里如果有事我也会通知你。
我也只是告诉他们，你成绩好被看中，留在国外工作了。前两年，安定好自己，不要想着回来，我会向他们解释。至于国籍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自然水到渠成。”
似乎别无选择，难道继续让父母操心么？苏洛只好认命般的问到：“那，什么时候走？”
“两个月后，你的一些手续，履历需要时间办理。这个两个月里，有什么需要做的就去做吧！再回老家看看奶奶，也好好陪陪你妈妈和弟弟。”答着儿子的问题，苏父顺便嘱咐着。
“嗯，我知道了”
“出去好好收拾一下吧！你妈要回来了，好好陪陪她，不要露出马脚，你是继续在国外工作而已。”苏父不放心的提醒着苏洛。
“嗯”
回应着父亲，苏洛起身出了书房。
